“皇上……你竟打我,為了她,你竟連皇子也不顧了麼!”
“邵昭儀!你汙蔑皇後,可有證據?單憑這個亡國妃嬪的族人假冒的太醫,便想得逞麼?朕問你,你若是不曾汙蔑皇後,為何不請宮中的太醫而是找人假扮?”
“臣妾不知,臣妾吩咐寒翠自太醫院請來太醫為誠基皇子診治,豈知他竟是魏國亡君妃嬪的族人,臣妾一心隻想著救誠基,何來汙蔑皇後一說?這分明是阮宛珂的計謀,皇上你不要被她騙了!“
“夠了!”
璞賢憤怒吼道,額上層層疊疊清晰的筋紋似是要撐破血管一般,此起彼伏的怒火之氣讓近身的侍衛隨從不禁一陣驚愕,隱隱後退半步。
璞賢眸中寒光閃過,他俯身盯著邵家墨,忽而啟口。
“朕問你,你可是與皇後不合?朕冊封她為後,你百般阻撓,如今你心知再無轉圜之地,變以誠基為最後的籌碼妄圖奮力一搏,朕說得可對?”
邵家墨驚住,她看著這個男人,似是從來不曾認識過,他太陌生了,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都再不是昔日縱是對天下人狠厲也對自己溫柔深情的帝王了。
良久,她笑著,混合著眼淚的笑,狂妄而放縱。
“臣妾在皇上心中,便是如此不堪麼?後妃誰不想做皇後,看臣妾不為所謂後權,隻是想與皇上並肩而立,做舉案齊眉的夫妻,這也錯了麼?”
“這沒錯。隻是你不該以誠基皇子為賭注,狠下毒手。”
阮宛珂淡淡一語,將邵家墨的恨意逼得無處可退,她緊緊咬著嘴唇,似是要咬破了才甘心。
“妖後,你如此費盡心機,這樣一出好戲,皇上被你迷惑了看不出來,可是並非人人皆是瞎子,總有一日,真相大白之際,你且看看,還有誰會相信你!”
“來人,將邵昭儀帶到冷宮,看好她,不要讓他丟了皇家顏麵,吩咐太醫院的人會診,務必在天亮以前讓誠基皇子醒來!”
阮宛珂一聲令下,幾名侍衛蜂擁而上,邵家墨卻不肯離開,哭喊聲響徹整座昭儀宮,撕扯間璞賢卻邁步走出了殿門,阮宛珂吩咐嫣然留在這裏善後,自己則也跟著出去。
“皇上若是煩悶,且先回其他妃嬪那裏歇息,這裏交給臣妾就是,誠基皇子臣妾會照看好,直至皇子醒來。”
阮宛珂站在璞賢身側,語氣之中盡是濃濃的柔意。
璞賢不曾說話,他的側臉輪廓分明,卻說不出的淩厲,緊皺的眉宇在夜色熏熏之下更顯幾分蕭瑟寒意。
“皇後,這百盞花你可知道麼?”
皇後。
阮宛珂一愣,他竟喚自己皇後。
這是否意味著,他並不相信自己。
“臣妾若說不知,皇上可信麼?”
璞賢默默良久,這才轉過身子,凝眸望著她。
“朕要你一句實話,誠基皇子誤食的百盞花,事先你知道麼?”
阮宛珂毫不躲避的直視他的目光,平靜如水。
“臣妾不知。”
璞賢的眉宇漸漸舒緩,似是如釋重負一般,他低眉,握了握阮宛珂的手,點頭。
“你說的,朕信。”
話音未落卻已是抬腿欲走,一陣風聲襲來,阮宛珂恍惚聽見他說了一句“朕去衛夫人處歇息,此處有勞皇後。”望著他的背影,隻覺瞬間,他與她的距離便如同隔了萬重山一般的遙遠不可攀岩。
“皇後娘娘,邵昭儀已經被帶去了冷宮。”
嫣然俯首而立,阮宛珂點點頭,歎氣般的口吻。
“吩咐太醫,既是用盡一生醫術,今夜務必讓誠基皇子醒來,脫離危險,否則一律提頭來見本宮。”
嫣然頷首應聲,又四下看了一眼,幽幽小聲道,“皇後娘娘何必如此,至少在皇上心中,他還是信娘娘的。”
是麼。他信我麼。
阮宛珂苦笑,望著那隱去了偉岸落寞的背影的長街,他早已離開,離開前的眼中,分明是懷疑的東西。
或許自己因為心虛看錯了,隻是他的語氣,從未如此冷漠。
皇後。
方才在鳳珂宮,他還深情擁著自己,一聲喚著宛珂。
君王之情。
竟比煙花霎那還短暫易逝,一指流沙,稍一走心,便是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