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掛於天際,一瀉千裏的柔和之感,更漏聲遲,夜靜寂闌珊。
宮闕樓宇亭台深深蜿蜒,紫陌大道被月光灑照的朦朧夢幻。
邵家墨帶著侍女緩步行走在長街冗巷,隻一轉角,她便加快了腳下的速度,步步生風,頭上的昭儀鳳冠和鬢角的珠翠搖曳晃蕩,似是下一秒便要落下地來。
侍女寒翠見她這副架勢,似是也明白了幾分,一言不發的跟在身後,也是急促搽搽。
緩步行至昭仁殿,兩側侍衛恭敬的俯身請安,她卻不曾聽見,目光直直的落在緊閉的朱門之上,猶豫片刻,摸了摸頭上的昭儀鳳冠,冷冷一笑。
皇上,你說過的,要立我為後,皇後隻為,唯我天經地義,可是如今,滿皇宮的侍女奴才口中傳的紛紛揚揚,你要改立那個亡國公主為後,今日,無論如何,你也要給我一個解釋。
她定了定神,長出一口氣,用力推開殿門,站在門口,看著那似是早已料到自己會來的男子,仍舊正襟危坐批著奏折,目不斜視,她忽而泄了些氣,兩側侍衛喚了聲”給昭儀娘娘請安“,她麵無表情,擺手,”你們下去,本宮與皇上有話。“
宮中對立後一事已然眾說紛紜,侍衛對此自然了如指掌,更不敢怠慢,立時行了禮出去,一刻不敢耽誤。
”你來了。“
低沉渾厚的聲音自龍案之後緩緩飄來,寒翠立時識趣的退了出去。
”皇上既知臣妾今晚回來,必然已經想好了給臣妾一個什麼交代。“
邵家墨再不複往昔的溫柔似水,她的聲音也有些冰冷,在這空檔的大殿之內,唯有那晃蕩的紅燭,方能帶來一絲暖意。
”你可知,你現在同誰講話?”
不過片刻,璞賢便恢複了他一如既往的冷漠疏離,邵家墨不禁身子一抖。
“臣妾知道,可是皇上既是天子之尊,理應君無戲言,說出去的話豈有出爾反爾之理?”
“朕沒有。”
璞賢抬起頭,放下手中的奏折和朱墨。
“朕答應你,也隻是口頭一說,你並未應承,況且宮中你已是唯一誕下皇子,且妃位之中最高貴的,又有何不滿?”
“可是阮宛珂是亡國公主,她是楚國亡君的女兒。”
“正因如此,朕才要將她封為皇後,朕殺了她皇室一族,奪了本屬於她的江山,自然不能委屈她。”
邵家墨聽聞冷冷一笑,眼底盡是無聲的嘲諷。
“皇上喜歡她?”
璞賢沉默,緊抿雙唇,並未答話。
“皇上可知她入齊國的來意?”
璞賢抬頭,目光犀利。
“昭儀之言,宛珂是伺機報仇麼。”
昭儀。
邵家墨苦笑,隻覺心底最後的希望被一點點的抽離剝去。
曾經,你何嚐喚我昭儀。
這樣疏遠淡漠。
墨兒。
我是否今生,再聽不到你喚我墨兒了。
“皇上,亡國公主豈會真心嫁於皇上?封後於臣妾,並不重要,臣妾隻願皇上的真心以待,可是她呢,皇上那日親劍小公主自城牆之上縱身一躍,血染帝都,那麼阮宛珂豈會忘了這與皇上的血海深仇?臣妾,不能允許她為我齊國皇後。”
璞賢一拍桌案,頓時一地狼藉,邵家墨愕然,旋即無懼而跪,凜然凱凱。
“臣妾既是死,也要表明對我齊國忠心,對皇上一片赤誠,阮宛珂若是為我國皇後,隻怕江山早晚易主。”
“邵昭儀!”
璞賢青筋暴起,雙拳緊握。
“朕,讓你出去!”
邵家墨仍是跪在地上,沒有絲毫動搖。
“朕說的你聽不到麼?出去!”
這一聲狂怒的喊叫,驚動了門外的侍衛和寒翠,門在下一刻被推開,寒翠看到眼前的景象亦是一驚,她蹲下身,想將邵家墨扶起,卻奈何她撐著不肯順從,璞賢一擺手,侍衛立時左右兩邊將邵家墨架起,嘴上還道了一句“昭儀娘娘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