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兒……”
慕央淒楚的笑著,她抬起手,衝著白玉的方向。
“你應知道,我怎會,看著你殺了他……”
白玉蹙眉,他的目光落在慕央蒼白的臉上,月色將她的身影籠罩得那麼淒美,白裙之上的簇簇血跡,似是一朵朵盛開的啼血紅蓮,她竟笑著,為了自己不曾將元晗殺了而笑著。
“你為何如此?”
慕央擰眉,胸口的撕心裂肺的痛楚讓她想要暈眩,她撐著氣,卻漸漸感到呼吸的流逝,如同一盞明紙,破了一個洞,便是越掙越開 。
“我怎能,讓我愛的人死?璞辰,他……他是我畢生唯一的溫暖啊。”
畢生之暖。
白玉閉上雙目,風雨侵襲著他的鎧甲,難掩他一路至此卻錯失慕央的滄桑。不想冷靜如他,卻也會有如此痛徹心扉的表情。
“你本不該死的,央兒……”
元晗低下頭,她的額頭冰涼,雨水傾在麵龐之上,吞沒了她殘存的最後一絲溫度。
“我從不曾喚過你名字,方才我已看見,你袖中的那枚銀針……元晗,我騙了你,我是細作。”
慕央淒楚笑著,她眸中昔日的清涼之光早已不複存在,元晗伸手撫上她胸口那大片鮮紅的血跡,一行灼熱的淚竟悄無聲息的落下,滴在慕央的額上,她恍然一愣。
“你竟為我哭了麼。”
慕央癡癡笑著,眉間都掛著笑意。
“昔年,我隻以為,畢生唯一的溫暖,便是商妃所給,直至我遇見你,元晗。我第一次,恨自己,為何竟做了細作。”
我何曾想過,我會做了細作呢。
慕央笑著,望向天際那朦朧煙雨下的玄月,她微微扯了扯嘴角,“真美。可惜,這是我生命中最後一晚明月的。”
曾經,她那麼羨慕白玉,他竟有這樣一身精絕的劍法,她纏著他教,總以為來日可與他一同並肩殺敵,威風笑傲,卻不想終有一日,白玉劍下,竟是自己的亡命處。
“央兒,你撐住,朕帶你去看太醫,朕不許你死!”
元晗抱住慕央,站起身,傾盆的大雨淋在身上,澆涼了昔年美好歲月,琴瑟和鳴。
真好。
元晗,這一刻我在你懷中,任憑這滂沱大雨,打在身上,卻絲毫不覺寒冷,隻是溫暖。
來不及了,你若是不曾帶我來這裏,若是不曾起了殺機,今日我們如何會生死離別。
我記得第一次相遇,是我設計在皇園,一把琴箏,一首詩詞。
我不知你是否真心愛我,至少,我與你,曾經美好難忘過,便是再不可得的溫暖了。
元晗,你可知我卻有不甘心。
我傾盡一切,最後賠上了我的性命。可是換來的,是你想以銀針殺我。
我早已發覺今日你憂心忡忡,再不似往昔那般。
若非今日白玉銀劍錯殺了我,那寒清台,月色之下,可否是你,狠心一擲,針封我喉?
你早知我是細作,許是皇園一遇,你便已心知肚明。
我不知你所與****是真是假,我傾心以待,你可隻是逢場作戲。
但是我不後悔,我不後悔今生我隻為木偶,牽製他人之手,因上天終究憐我,秦淮河畔,未時煙波,你曾給予我一場,前世今生之戀。
元晗。
若有來生,我們仍舊於秦淮河畔相遇,我不是細作,你更非君王,隻是世間,最平凡的一雙癡情兒女,歲月蒼老,青春荒唐,執手不棄可好。
未央宮,我若死前,還能回去,這便是無憾。我隻想再看一眼那窗前的紅燭明光,不負秦淮。
晉元年332六月這場初雨,徹夜未停。
秦淮一夜間,杜鵑啼血。
寒清台湖波漣漪,勝血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