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衝垮了防洪壩,吳家煤窯灌滿了水,窯主溺水身亡。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窯主媳婦方草,不得不收拾這個殘局,她想叫她的死鬼看看,他娘們兒也不是孬種。
簡易房的門窗敞著,狂風呼呼地吹著,地鋪上的漢子們,個個像霜打的草--蔫了。有的收拾行囊,準備打道回府;還有的勾頭抽煙,長籲短歎。方草拖著瘦弱身驅匆匆進來,陰著臉,看看這個,瞅瞅那個,她猛地喊了一嗓子:“看看你們那個熊樣,蔫頭耷拉腦袋的,有種的,跟我幹;草雞的,可以回家,工錢一分不少。”這幫爺們兒叫這娘們給震唬住了,他們沒有落井下石,誰也沒走。可偏偏窯主的徒弟狗子要回家。
太陽剛露頭兒,狗子懷揣兩份電報叩開方草的房門,沒說話先臉紅了,站在地上不吭聲。
“大兄弟,有事嗎?”方草關切地問。
狗子吭哧半天,才嘣出幾個字:“嫂子,我想回去一趟。”
方草麵帶難色,若是不讓狗子回去,太不近人情;叫他回去,小窯缺了個主事的。
“狗子,是想說媳婦,還是想看望你生病的老娘?別看眼下人手緊張,嫂子也給你假,回去好生處理一下。”說著,方草掏出一迭子鈔票,遞給狗子,“這是你的工錢,還有娶媳婦錢,總共二萬元。”
人心也是肉長的,狗子接過這筆錢,眼圈紅了,嘴角抖抖顫顫的,想說點感激的話,由於口緊,憋了回去,衝著方草憨笑。
狗子,26歲,比方草大四歲,窯主的徒弟。
狗子一走,方草心慌意亂,六神無主,她好像失掉了一隻拐杖,沒有主心骨了。這不,窯內漏水了,變壓器燒了,掌子麵塌方了,事情一個接一個,像有意捉弄她似的。心裏罵道:“狗子,真是狼心狗肺,來不來就挾我一把。”
驀然,狗子闖進方草的眼簾,喜得她眼淚都流出來了。
“咋的,這麼快就回來了,沒在家多住幾天,大娘的病好了嗎?是誰給你勾回來啦!”
狗子很正統,一米九的個兒頭,長得眉清目秀,他哪樣都行,心靈手巧,頭腦靈活,惟獨口拗。這不,他吭哧半天,才擠出一句:“嫂子,扔下你,我放心不下,萬一遇到棘手的事,怕你著急上火,我就趕回來了。”
這次狗子回家,方草給他這筆錢,名義上是工錢,其實是叫他回去說媳婦的,狗子心裏明鏡似的。
方草看狗子獨個兒回來,俏臉上生出許慍色來:“怎麼,沒把媳婦帶回來?怕嫂子看咋的?”
狗子最怕方草的三七疙瘩話,看看,沒說上兩句,他就敗下陣來,臉紅得像塊稠布,說話也語無倫次。
“看你,真是沒見過大世麵,來不來就臉紅了。”方草說著將窯內的情況一五一十告訴狗子。
“嫂子,咱們小窯可得采取措施,加固防洪壩,萬一再遇大水,不至於淹井啊!”
方草麵露難色,上次那場大水,幾乎是傾家蕩產,大傷元氣。
狗子卻對方草說:“嫂子,不修壩哪成呢,萬一再發生水患,悲劇重演,那誰還敢在你這兒幹呢!”
方草想把這窯交給他管,他說什麼也不幹,無奈,方草才牽頭主事,但有些事,還得依狗子當家。別的不說,他如果不戀這座窯,就不會再回來了!
眼下小窯是將供嘴,那有錢修壩呢。在說,還欠弟兄們兩個月工錢呢?狗子看方草一臉愁容,就說:“嫂子,我看這事好辦,不是缺錢嗎?我給你張羅咋樣?”方草一聽喜出望外,但轉念一想,狗子上哪弄錢去。莫非給他的二萬元錢沒動。
這兩天,停電了,其他的工友到鎮上玩去了,窯上隻有方草和狗子守家。方草叫過狗子,狗子沒等坐下,臉就漲紅起來,方草嗔怪地說:“看你這個大老爺們兒,咋這樣呢,真沒出息,啥也幹不了。”說著,遞給狗子一杯茶水,狗子喝上一口,品一品,“嗯,這水咋苦呢?”“恁兄弟,這是烏龍茶,夏天喝這茶消暑敗火啊!”說著,遞給狗子一包。
“嫂子,窯上再困難,也得加固壩。”狗子肯肯切切地說。
方草最不樂意聽狗子叫她嫂子,她用眼睛白愣他一下,糾正說:“從今往後,你就叫我方草好了,記住了嗎?”
狗子嘿嘿一樂,說:“記住了。”
“嫂子,不,方草,那壩還得修呀,不然的話,難過水患關。”“貸款沒著落,貨款催不回來,真難為人!”方草說到這兒,眼睛閃著淚光。狗子一看方草這模樣,心疼地說:“方草,不,嫂子,我手中不是有二萬元錢嗎,你先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