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3 / 3)

‘咣當’,似乎是桌子碰撞的聲音,捕頭眼睜不開,隻能豎耳聆聽。本來寂靜的大堂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夾雜著大劉和二壯的叫嚷聲,捕頭不悅,心道:三更半夜還有心思追逐打鬧!他本想喝止,卻哪裏張得開嘴!過了一會兒,腳步聲終於停了,叫嚷聲也消失了,卻又傳來一陣撕咬聲,伴著咀嚼聲,還有‘咕咚咕咚’地吞咽聲。捕頭大奇:吃宵夜?這麼晚了胃口還這麼好。再過一會兒,群響畢絕,萬籟俱寂,大堂安靜至極,捕頭忽然精神恍惚,漸漸墮入夢境。

夢中仍是深夜,圓月當空,掛在天中,四下裏清光皎皎。月下是一片翠綠的瓜田,一望無際。地下到處是藤根葉片,猶似綠毯一般。再看這田裏的西瓜,一個個渾圓成球,碩大飽滿,油綠的瓜皮在月光下泛著盈光,直教人口水四溢。捕頭此時正睡在一個瓜棚頂端,頭陣一叢茅草。他測頭一看,一個瓜農頭戴鬥笠,身披坎肩站在棚下,手中托著個大西瓜。他用手在西瓜上輕輕一拍,西瓜立刻‘叭’一聲開裂,鮮紅的果汁肆意橫流,露出肥美的果肉,真是個好瓜!瓜農將西瓜舉起,遞向捕頭,說道:

‘客官,吃個瓜吧。’這一說,捕頭頓覺口渴難耐,便答應一聲,垂手去接瓜。咦!這瓜怎麼是熱的?還有些黏糊糊的,不對勁!捕頭猛然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趴在檁木上,一隻手向下低垂,猶似在拿夢中的西瓜。怎麼搞的,睡迷糊了?捕頭暗自嘀咕,不經意間低頭一看,登時汗毛倒豎,臉色蒼白,隻見堂下的死屍正直挺挺站在檁木下,一手托舉著大劉人頭,另一手費力伸起,正要抓住捕頭低垂的手臂。

捕頭慘叫一聲,迅速收回手臂,整個人縮在檁木上,大氣也不敢出。他強做鎮定,翻開手掌一看,隻見滿手鮮血,而那死屍手裏托舉的人頭,肥溜滾圓,滿是鮮血,顱間還開了個大口子,真如夢裏的西瓜一般。捕頭不敢睡了!他雖這樣想,可仍然困得不行,他越來越困,越來越困,最後眼前一黑,又做起夢來。

這次是醫館!捕頭頭昏腦脹,不住咳嗦躺在病床上,頭上蓋著毛巾。不遠處的櫃台前,一個婀娜多姿的美豔女子正在抓藥。不多時藥抓好了,女子拎個紙包,款款走來捕頭床前,杏紅色的長裙直拖地麵,衣襟飄飄如同在霧裏一般。

‘來,把手給我,我給你把把脈。’捕頭聽話地伸出手,女子將芊芊玉指放在捕頭脈門上,把一會,不置可否,又對捕頭說:‘你翻個身,我看看你後背!’捕頭聽話地翻過身,忽覺身體沒了著落,似乎騰空一般,緊接著全身上下一陣四分五裂的劇痛。捕頭猛地睜開眼,才明白自己剛才一翻身,從檁木上摔下來了,他咬著牙站起身,還未站穩,就覺眼前黑影一現,一張沒有五官的臉瞬間貼上來,是死屍!他高舉利爪,狠狠插向捕頭喉嚨。

捕頭到底有些功夫,他向後一縱避開,拔出身後的寶刀狠狠一砍,隻見屋中寒光一閃,死屍登時身首異處。捕頭長舒一口氣,感覺兩腳酥軟,站都站不穩,最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眼冒金星,感覺視線越來越模糊。大堂中似乎起了霧,絲絲縷縷的輕煙四下彌漫,整個大堂猶似在雲端一般。捕頭揉揉眼睛,朦朧中看到大堂門口出現一個老人,他一頭白發,紅光滿麵,笑容和藹慈祥,背後有光環籠罩,正是苦積山山神!山神一側有一小童,不過八九歲模樣,生的眉清目秀,玉麵朱唇,雪樣白皙的小臉蛋,一雙眼睛烏黑發亮,炯炯有神。小童仰頭對山神說:

‘師尊,我去取刀。’隨後來到捕頭跟前,拿起那把寒意十足的寶刀,歡笑著回到山神身邊。緊接著煙霧回籠,捕頭忽然清醒過來,他放眼一瞧,大堂門口空蕩蕩的,再無人影,而大堂內,隻剩下自己和那具身首異處的死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