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告訴你呢,你去問那口井吧!”說完頭也不回跑開了,師爺忙追上去,口中道:‘孩子,別走啊,我逗你玩呢!’剛追到門口,就聽‘咚’一聲悶響,師爺捂著額頭呻吟起來,抬頭一看,隻見兩篇屋門緊緊閉合,還上著門閂。細細回憶,自己昨晚確實鎖了門,況且府衙之中,哪有這等年紀的小童啊!師爺搔搔頭,以為自己睡糊塗了,將夢中之事當了真,便沒在意,又回床躺下,卻怎麼也睡不著了,一閉眼,就見小童身影晃來晃去,幹脆穿好衣服,走出屋外。
‘啊’,師爺長長伸個懶腰,清早的空氣,非常清新,猛吸兩口,倦意就煙消雲散了。看庭下,牡丹花正肆意綻放著,花瓣上掛著晶瑩的露珠,引得蝴蝶蜜蜂在其間翩翩起舞。這園中種著幾棵老樹,每一棵都是枝肥葉盛,不時從中傳出幾聲鳥叫,清脆悅耳,分外喜人。師爺慢悠悠散著步,最後停在牆角的水井前,他忽然想起,剛剛在夢境之中,那小童小童曾叫自己來問井,可井又不會說話,要怎麼問?師爺手扶井簷,探頭向井中張望,視線順著遍布苔痕的井磚向下移動,這井中之水清澈空靈,井底的景象清晰可見,師爺瞪大眼睛,忽見井底的淤泥中似乎埋著什麼東西。那是兩根棍狀物,被一層綿軟的東西包裹著,在井底暗流中漂浮搖曳,像水草,又像棉布。而那棍狀物頂端,開著許多小杈,彎彎曲曲,有長有短,像爬犁,又像……手爪!師爺大吃一驚,忙叫道:
‘來人啊!’
日頭偏西,眨眼間已是晌午。七八個捕快,四五條麻繩,忙活了一上午,終於從井底的淤泥中撈出一具已經發黑的屍首來。
黃昏,大堂內一片死寂,縣令滿臉倦容坐在太師椅上,一言不發,師爺立在一側,捕頭則撥弄著死屍,仔細查驗著。
‘大人,驗完了。’捕頭拍拍雙手,走到二人跟前,師爺忙問:‘怎麼樣,與上宗案子可有關聯?’捕頭點點頭:‘有,前些日子在現場采集的腳印,除了死者和農民的,還有一排雙足並在一起的足跡,應該就是此人的。’縣令搖頭歎道:‘這死屍看樣子死了應有好幾個年頭了,莫非又是屍變?’師爺道:‘若真如此,咱們要多派人手,昨夜已有兩個捕快遇害,此事不可小覷!’縣令點頭讚同,捕頭道:‘大人,師爺,天色不早了,你們先去休息吧,我且在這看著,一會兒大劉和二壯會來幫我的。’縣令點了點頭,他白日裏光顧著去死去捕頭家中撫恤,又是賠錢,又是道歉,弄得他現在十分憔悴。師爺年紀大了,更是熬不得夜,二人對視一眼,均回房休息去了,空蕩蕩的大堂內,隻剩下捕頭和死屍。
因為昨晚詐屍一事,捕頭心有餘悸。眼見大劉和二壯遲遲不來,捕頭心中越來越怕。夜越來越深,捕頭也困了,可他不敢睡,萬一自己睡著了,死屍跳起來怎麼辦?捕頭左瞧右看,目光落在屋頂的檁木上,不由笑了。那檁木很寬大,恰似一張懸空的木床。捕頭來到房梁下,縱身一躍,手就勾住了檁木,大堂本就不太高,他身手又好,所以兩三下就爬到了檁木頂端。他逐漸放鬆下來,安心在檁木頂端躺好,心道:就算死屍真的屍變,也決計找不到我!他一歪頭,緩緩閉上了眼。
不知過了多久,捕頭躺在檁木上,似睡非睡,半夢半醒,正在萎靡混沌之際,忽聽一陣腳步聲傳來,由遠及近,慢慢進入大堂,緊接著堂下又傳來一陣交談聲,捕頭雙目禁閉,迷迷糊糊,聽著話音,依稀分辨出說話之人便是大劉和二壯。他們來幫忙了!捕頭想下去找他們,可心中明明白白想著,身體卻怎麼也動不了。這念想隻在腦海中來回縈繞,卻傳達不到身上。捕頭一陣煩躁!再聽堂下,那二人正喊著自己名字,捕頭耳中聽得分明,心中想喊話回應他倆,嘴卻無論如何都張不開。再說堂下,那二人喊了一陣,沒人答應,就各自尋個角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