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下地上那老道士,對方裸露在外頭的皮膚黑得跟土一樣,身上的道袍也髒兮兮的,勉強才能辨認出上麵的圖紋。
車夫將老道士扶起來,老道士倒是無礙,他搖頭晃腦的,說道:“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塚一堆草沒了。”
別提,這詩還真有幾分看破紅塵的通透意味,讓大家都不由地靜下心來品茗著,越念越覺得有意思。
謝老夫人也聽出韻味了,看在那詩的份上,拿出了幾兩的銀子,說道:“拿去買些吃的吧。”
那老道士接過銀子,袖子一甩,手中的銀子就不見了。
謝老夫人重新上車,馬車繼續前行。
不一會兒,車夫猶豫的聲音傳了過來,說道:“老夫人,我剛剛探了探,那老道士還跟在後頭呢。”
謝老夫人有些驚訝,打開車簾,往後看了一下,還真的和車夫說的一般。也不知道那老道士是怎麼走的,竟是緊緊跟著,看著也不費力的樣子。
她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覺得這老道士不會是想要賴上他們家吧,早知道剛剛就不該給他銀子的!
她囑咐道:“這段路沒什麼車和人,讓馬跑得快點,甩開他!”
車夫應了一聲,謝老夫人果真覺得快了許多,這才安心了許多。
事實證明,他們安心太早了。
當謝老夫人從車上下來的時候,一轉頭,便看到那老道士悠悠哉哉地走了過來,臉不紅氣不喘的,就仿佛剛剛隻是散步了一小會兒一樣。
謝老夫人和身邊的下人都險些跌掉了自己的眼睛——這是怎麼追上來的啊?
那老道士看著謝老夫人,然後搖搖頭,在那邊歎氣,“五代單傳,可惜了,這一代要斷根了!”然後就要離開。
謝老夫人聽了這話,如遭雷劈。他們謝家的確是五代單傳,到了兒子這邊,還沒給她生出傳宗接代的孫子。這老道士還真說準了。
她心慌意亂,又想起話本裏不是常常有道士和尚為了報恩,而指點一二的故事,忽的福如心至,“道長等等!”
然後跑到老道長麵前,再看老道長邋遢的模樣,也不覺得嫌惡了,反而覺得這才是不拘小節的高人風範,她連忙說道:“還請道長教我!”
他們謝家可不能就此斷根,不然她以後怎麼回頭去見列祖列宗呢。
老道長眯了眯眼,說道:“你本是子孫滿堂的麵相,隻是卻被虎和龍所克,所以才會沒有孫子。可惜啊,可惜。”
然後轉身直接就走,那叫一個幹脆利落。
謝老夫人一個不注意,那老道長就已經離開了,她想喊住他都來不及。對方這樣的姿態,讓謝老夫人越發信服了幾分。可見這老道士是因為要還恩情呢,連錢都不要就走了。
她回到宅子後,還在思考著,這龍和虎到底是誰,剛坐下來,便靈關一閃:她那兩個孫女不就正好一個生肖虎,一個生肖龍嗎?
感情是這兩人克了她的金孫啊!
莫怪林媛一直沒法生下男孩,而那杜曉言就不同了,她並不是謝家的人,反而沒有被兩孫女給克到了。
謝老夫人雖然是這般猜測的,但也沒法完全確定。她索性遣了丫鬟,在紙上寫上她的八字和那兩個賠錢貨的八字,送到京城有名的三清觀,請觀主幫忙看一下。
丫鬟回來的答複讓她再也沒法生存僥幸的心態,果真是因為珍兒和珠兒的緣故!
謝老夫人恨得牙癢癢的,那兩個賠錢貨剛出生就該掐死。此時的她臉色猙獰,不複在人前慈愛的模樣,讓周圍服侍的下人見了,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
待到謝彬鼻青臉腫回來後,便得知了和離一事。他心中自然是萬般不願,若是和離了,日後他進入官場也無依無靠的。
隻是林家的態度十分鮮明,更是擺明了若是不願和離,那就魚死網破,加上杜曉言一事讓他灰頭土臉的,在林家麵前更是沒有底氣。
最後謝彬也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寫下了和離書,而且和離書上也點明了,林媛肚子裏的那孩子同他們謝家無關,謝家日後不得上門攀扯關係。
不同於謝彬的不甘願,謝老夫人巴不得呢,她現在隻想著將兩個禍害謝家的賠錢貨給送走。
沒等謝彬寫完,就忙不迭說道:“別忘了,還有珍兒和珠兒,也不再是我們謝家的孩子。”
她在家裏就同謝彬說過這事,謝彬原本還有些不信,後來問了好幾個觀,都是相同的結果,這才被他娘給成功說服了。
林媛心中十分明白兩個孩子所謂同婆婆八字相克,都是嫂子放出來的,隻是麵子上的功夫還是得做一下。
她故意裝作憤怒的樣子,“珍兒和珠兒可是姓謝呢,怎麼就歸我了?”她為了不讓這兩人發現貓膩,還特地演戲了起來。
謝彬見狀,忍不住猜測林媛想將兩孩子甩給她。畢竟她一個和離的,帶著一個孩子還能找對象,帶三個拖油瓶的話,哪裏有人願意。
他更是鐵了心說道:“你們不是疼兩孩子嗎?那就歸你們養,這不是如了你們的意嗎?”
謝老夫人也重重地點頭,“就是!誰想要誰拿去,反正我們謝家是不要的。”
她還想要她的金孫呢。
孫雯說道:“既然你們不要兩孩子,日後可別以親人的借口找上門來,我最鄙視那等言而無信的小人。”
她說話的時候,目光掃過謝老夫人母子兩。雖然一切都是她特地安排好的,但看到這兩人將珍兒和珠兒當做絆腳石一樣迫不及待踢開時,她心中的火氣就蹭蹭往上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