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錯愛
黑暗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如意依偎在譚銘凱的身邊，互相取著暖。
譚銘凱摟緊了她，輕聲問：“冷嗎？”
如意勉強微笑：“還好，就是有點難受……”
譚銘凱脫掉自己的外套給如意裹上：“如意，咱們得堅持。”
如意看著譚銘凱用打火機點燃的柴火堆的火光，呆呆的問：“如果沒有了空氣，我們還能堅持嗎？”
譚銘凱頓了頓，想起西洋留學時候聽過的那些浪漫童話，不由說道：“那就牢牢的記住這火光，把它裝進心裏，你便會始終覺得溫暖。”
如意第一次聽到這種新鮮的說法，微微笑了。
譚銘凱不時的回頭看她，確認她的狀態，見她閉著眼快要睡著過去的樣子，急得不停的跟她說話：“如意，你別睡，千萬別睡，跟我說話好嗎？你看我帶著什麼？”
如意微微的睜開眼，見譚銘凱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條絲帕，如意接過來看清楚，原本有些混沌的眼神也清亮起來。
“你終於記得把它帶給我了。”
譚銘凱輕聲說：“我原本今天是想將這條絲帕物歸原主之後，就離開的……”
“離開？你要去哪裏？”如意吃驚的睜大眼，看著他。
譚銘凱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我要去找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如意抬起頭，深深的看著他：“可你卻來找我了。”
譚銘凱也望著她，柔聲說：“因為擔心你。”
“你真憨，你若是不來找我，可能已經離開了烏茶鎮……”如意歎息，“可是現在，我都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活著出去。”
譚銘凱緊緊的摟著如意，鼓勵著她。
“那我們就好好珍惜這活著的時間，即便離開，還有彼此相伴，至少我們都不會畏懼黑暗和冰涼的黃土，我們的靈魂都不會孤獨……”
“你說的話真美，像一首詩。”
譚銘凱笑了，他也覺得此刻的自己格外自由，在這個山洞裏，沒有世俗的眼光，也沒有規矩的限定，沒有譚夫人殷切的期望，也沒有身份的逼迫……隻有他自己，還有坐在自己身邊的如意。
如意突然輕輕說：“……我突然覺得這裏很美好，我已經很久很久沒這麼輕鬆了，不用再擔心我爹的身體，不用提防我娘把家裏的錢全拿走，也不用冒著日頭采茶，走街串巷的賣茶糕……”
譚銘凱聽著，憐惜的撫了撫她的頭：“如意，說說你的事吧。”
如意順從的細語：“……我是個孤兒，我的身邊隻有父親。我爹說，我出生沒兩天，親娘就去世了。我爹為了讓我能活下去，他娶了我現在的娘……我爹不識幾個字，他對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要幸福快樂……”
譚銘凱低聲回道：“……希望啊……我的心裏裝滿了各種各樣的希望，我希望我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過平靜而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一直在堅守著我的希望，若沒了希望，每一分鍾都比麵對死亡還要難熬；有了希望，即便是麵對死亡都是如此的浪漫……”
“我對我的將來原本沒有那麼多的奢望，當我看見我的好朋友，即將和她深愛的男人成親的時候，我的心裏開始……開始想象，我會遇到一份什麼樣的愛情……”
譚銘凱微笑：“你從來都沒有愛上過一個人嗎？”
如意搖搖頭：“所以我繡了那條絲帕……”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譚銘凱緩緩吟誦絲帕上繡的詩句。
“你也喜歡這句詞嗎？”如意問道。
“我喜歡所有包含真摯情感的詩詞。”譚銘凱深深望著她，“因為我相信愛情。”
如意低下頭，柔聲說：“我也相信……所以我時常在想象，老天一定安排了一個人在某一個地方等著我，會牽著我的手，從年輕走到老，走完一生，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如意突然意識到，此時，譚銘凱就握著她的手，如意想要抽出來，但譚銘凱握緊了。
“如意，我願意牽著你的手，就是死亡也不會將我們分開……”
他深深的凝視著如意的臉龐，火光中，他的眼神如此明亮，宛若星辰。如意癡癡的看著他，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洞中的空氣越發稀薄，當火苗漸漸熄滅的時候，她嬌豔的唇上貼近了一種溫軟的熱度。
“如意！”
光亮突然照進山洞，隨著一聲大喊，佟耀東第一個衝了進來。老五四處求助報信說如意被塌方給埋了，他得知後立馬帶了人過來挖山，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看到一個男人正緊緊抱著昏迷的如意，而那個男人的臉，赫然是他的好兄弟譚銘凱！
絲若等人隨後趕了進來，打眼一看，她也愣住了。
她尖叫道：“銘凱？！你怎麼會在這？！”
老五和梅老九也衝了進來，梅老九沒有注意別的，眼中隻有閨女，他哭叫著撲過去：“如意……你這是怎麼了，你別嚇唬爹！”
老五見到了一旁也是奄奄一息般的譚銘凱，厚道的問了聲：“二憨，你沒事吧？”
佟耀東突然冷笑一聲：“二憨？他根本不是什麼二憨，他是譚家大少爺譚銘凱！”
這下輪到梅老九和老五愣住了。
譚銘凱勉強振作幾分精神，說道：“先別說那麼多了，得趕緊把如意送醫院。”他抱著如意想要起身，佟耀東一把推開他，抱起如意就走。
譚銘凱還要追，卻被絲若攔住，她質疑的看著譚銘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和如意在一起？”
譚銘凱不解絲若和如意的關係，下意識問道：“她……”
絲若冷冷回答：“她就是我那個最好的朋友。”
譚銘凱看著絲若，頓然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醫院病房裏，有著西洋消毒水的獨特味道，白慘慘的床單上，如意昏迷躺著，已經一整天了。佟耀東握著她的手坐在床邊，看著她眼睛也不眨。
梅老九站在他身邊，也是一臉憂心。
白色的被褥間，如意的臉也如白紙一般，沒有半點血色，她的臉側有著幾道細微的擦傷，塗上藥水之後，反而讓臉上多了一點顏色。
許久許久，她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似乎要醒過來了。
“……你醒了……”
如意睜開眼睛，看見的卻是佟耀東有幾分憔悴的麵孔。梅老九見到女兒醒了，激動的從一旁湊過來喚道：“如意，你可總算醒了，急死爹了……這回是真的多虧了佟少爺啊……”
如意呆呆的眨眨眼，似乎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
佟耀東盯著如意，邊說道：“九叔，你先回去吧，我有話跟如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