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
老媽把我推到雙人床上,又推著我打滾兒滾到床的另一側,然後一個人盤腿坐在床上發呆。
看趙叔和黃叔的樣子,他們在各自縣內絕不是普通人物。我爬到老媽身邊,抬頦看著老媽問:“劉叔者,何許人也?”
“老媽的大學同學啊。”老媽低頭,懷疑的目光罩著我,“有問題嗎?”
我笑了笑,說:“他幾句話,趙叔和黃叔就把您江女士奉若神明,能量不小啊。”
“就這啊?睡覺。”
老媽反手再次把我推到床的另一側,然後伸手從床頭櫃上拿過她的挎包,先後從裏麵拿出一支筆、一張紙,以及三枚古幣。
我非常熟悉那三枚古幣,因為從我記事起就經常見老媽搗鼓它們:外圓內方,一麵是抽象圖案,一麵是“乾隆重寶”四個漢字。
老媽把三枚古幣放在手心,雙手合十,約兩分鍾後,撒在床上,看過三枚古幣的正反麵後,拿筆在紙上畫著“--、—、--”。
如此反複六次,在紙上共畫了六行諸如此類的符號。
看著老媽眼睛盯著紙上那些符號一動不動,我湊過去,問:“占卜什麼呢?婚姻大事,還是時運?”
“怎麼還不睡覺?”老媽看了我一眼,把紙筆和三枚古幣收了裝進包裏,然後熄了床頭燈,和衣躺下。
窗外透進來路燈的微光。我看著老媽朦朧的麵影又問:“占卜的結果如何?”
老媽伸手幫我把眼睛合上,說:“混小子,趕緊睡覺。明天我們還要去看房子。”
我合著眼說:“這麼說,我們要在這裏定居了。”
“不喜歡?”
“如果我說喜歡,那也是愛屋及烏。深更半夜的,我又沒看到這裏究竟什麼樣子。”
“愛屋及烏也好,真的喜歡也罷,反正我們得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
“一段時間是多長?”
“一年,或者三年,或者五年,也許是十年二十年。”
“江正怡女士。”我有些失望地說,“路上您說我們這次勝利大逃亡的唯一的目的,就是遊山玩水。”
“計劃趕不上變化。”
“你剛才占卜的結果顯示,我們應該在這個地方住下來,是不是?”
“是又怎麼樣?”
“如果是,堂堂昔日北大才女,竟然相信這種封建迷信,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周易是中國傳統文化中的一塊瑰寶,那些封建迷信怎麼能與之相提並論呢。”
“不讓我去上中國科大少年班,肯定也是您江女士占卜的結果。”我緩了緩氣接著說,“如果您真的是神算子也就罷了,為什麼我們還會出車禍?”
老媽沒有理我,合眼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尊敬的江女士,我不得不善意地警告你。”我把頭朝老媽挪了挪,“河裏淹死會水的。沒準我們的倒黴事,全是您迷信占卜的結果。”
老媽依然合眼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不知道是因為理屈詞窮,還是已經困得懶得理我了。
既然老媽不理我,一個人自言自語也沒什麼意思,我決定睡覺。然而,隻要一合眼就會看到一雙黃色的眼珠子瞪著我,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