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貓3(2 / 2)

既然江正怡女士看不出來我們頭頂的吊燈不明原因地不停地晃動,我也不想讓她知道,就以此為借口把江正怡女士從沙發上拉起來,推著她走進自己的那間臥室,然後又幫她把門關上。

如果屋頂的船形吊燈注定會掉下來,我希望江正怡女士能夠不在現場,不會親眼目睹那恐怖的一幕。

明天早晨我們就會離開北京,而這也極有可能是我在北京,甚至我一生中遇到的最後一件詭譎的倒黴事了。

江正怡女士年近五十,這種難以理喻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在她唯一的兒子身上,不知道她呯呯跳了將近五十年的心髒,還能有多大的承受力。

我走進自己的臥室,在關上門之前最後一次望著客廳屋頂那盞巨型的船形吊燈。

奇怪的是,我不在它下麵了,它竟然靜止不動了。

這個時候,我又做出了一個事後想想非常愚蠢的舉動,似乎故意要向冥冥中的某種力量發出挑釁,我一直不相信它存在,卻又執拗地讓自己相信它肯定存在:

我後退著從臥室裏出來,站在那盞巨型的船形吊燈下麵,仰頭,用蔑視的眼神看著它。

我甚至聽到自己在心裏喊道:“老子讓你砸。你掉啊,你****的掉下來,砸老子啊。”

我甚至還聽到了從那盞巨型船形吊燈裏發出的一陣獰笑。

一分鍾、三分鍾、五分鍾……

巨型船形吊燈盡管又開始輕微地晃動,又像兩個力氣差不多大的人借它在較勁,然而它卻沒有衝我的腦袋掉下來。

第二天早晨,聽到老媽像以前一樣叫我起床吃飯,我就知道那盞吊燈還好好地懸掛在客廳的屋頂。

“或許真是的我的眼睛出了問題。”我想。

然而,在離開北京的這最後時刻,我不想讓它給我帶來麻煩,不想讓它影響到老媽和我即將開始的勝利大逃亡的美好心情,就始終刻意地躲避著它,一次也沒有在它下麵走過,甚至沒有和它對過目光。

我們剛吃過早飯,出租車司機就按響了門鈴。

他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個頭不高,微胖,開口說話之前總是先笑一笑,或者說隻要看到他笑,就預示著他要說話了,這讓他身上有著一種鄰家大哥哥的親切感。

我和老媽對家裏的旮旯犄角進行最後一遍搜索,看有沒有貴重或者必需物品被遺落,而他已經開始幫著我們把打好包的東西往樓下搬。

他開著一輛車身白綠相間的出租車,五個皮箱和一個紙箱把後備箱擠滿了還盛不下,隻好在後排座上摞。老媽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我坐在後排,用手扶著裝電腦主機的那個紙箱。

我們的出租車司機最後檢查了後備箱是否鎖牢,然後坐到駕駛的位置上,先對著頭頂的後視鏡笑了笑,然後跟我媽說:“阿姨,你記得一定要不斷提醒我把車開慢點兒。”

“我們不趕時間的。”我媽笑著說,“是不是昨晚做什麼夢了。”

“夢倒沒做。”他有一隻手似乎不舒服,一邊甩著手腕,一邊笑著說,“不過,剛才搬著皮箱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差點兒摔倒,讓我覺得路上還是小心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