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地咬著下唇,直到那裏傳來鈍鈍的痛感:“您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我想到二哥同我說起話,也許他的打算並沒有什麼錯。
我掙紮在同曹遇安的關係裏苦無對策,想到民族存亡家國大業又覺得自己完全無能為力,心情便不由得像天氣一樣淒風苦雨。沒想到第二天卻在門口的信箱裏看到顧作言給我留的信息。
我放學後到了約定的地方見他,看他傳得板板正正,還戴一頂氈帽拎一隻黑色的公文包,氣質越來越像是最典型的大學教師。
他拿一份報紙放在我的麵前:“最近的新聞你注意看了沒有?”
我咬牙切齒地回答他:“文夕大火麼?我自然是知道的。非但如此,我還有親人死在這場火裏,戰亂年頭,人命果然輕賤如螻蟻一般。”
沒想到顧作言卻很堅定地搖了搖頭:“以你現在的立場,絕對不應該把眼光和視界放得那麼短淺。國家的戰局情勢固然是和生計休戚相關,但國際上的情勢才更可以左右戰局。四萬萬的同胞浴血奮戰固然可歌可泣,但若能尋得國際上的援助,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百姓最想要的。”
我睨著他,嘴角斂起的笑意全化作了眼裏狡黠的光:“你的論調和委員長可真是同出一轍,完全不是你的組織的風格。”
顧作言卻是一臉堅毅:“現在是民族存亡的關鍵時刻,連軍閥都知道捐棄前嫌、統一戰線,隻要是正確的,那就是大家共同努力方向。”
我我被他的氣勢所攝,低眉順眼地問他:“那你給我說說,國際上究竟出了什麼大事,讓你這般如臨大敵?”
顧作言伸出修長的手指在報紙的角落裏輕輕點著:“**水晶之夜,就發生在‘文夕大火’前兩天,德國人開始對猶太人趕盡殺絕,你不覺得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我眼角重重一跳,嘴上卻兀自強硬著:“不能吧,上一回德國人輸得幾乎連國也滅了,難道他們不怕再重蹈一次覆轍?他們這一次要再輸了,怕是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顧作言的眼睛明明是望著我,可視線卻越過我透到遠處:“不會麼?我卻不這樣認為。從來人最怕的就是‘意難平’。德國人自從打輸了那場仗,日子過得真叫是淒淒慘慘。如今德國會卷土重來,一來是因為科技和生產早已經恢複到了戰前的水平,再來也是因為他們咽不下這口氣,曾經叱吒歐洲的奧匈帝國怎麼可以就此沉淪。”
我詰問他:“為了實現當權者的宏圖大誌,難道就可以罔顧萬千的性命?還是說普通人的性命就真的如同螻蟻一般不名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