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望著我隻好搖頭苦笑:“你這一連串的問題我就是有十張嘴也回答不過來。今天的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先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吧。你祖父被斷了現金來源的時侯,不過隻有十七八歲,還在上學的男孩子又要怎麼養活自己呢?所以他想,你曾祖父不給,可是那麼多的親戚不可能都把他拒之門外,於是就一個個地登門拜訪,想著每家人借個一兩百塊,自己的留學之夢也就可以實現了。卻沒想到,自己這閉門羹是一路吃到底,每一家親戚都已經收到了你曾祖父的警告,紛紛拒絕了他。一圈下來,你祖父驚訝地發現,別說是留學,若是再不向你曾祖父妥協,連生計都成了問題。”
我聽得正入神,很自然地就把自己代入了故事之中:“想起來,祖父的這段日子真是舉步維艱呢。”
父親微微點一點頭,算是對我的讚同:“不錯,你祖父受了這樣的打擊,意誌很是消沉了一段日子。好在他有自幼一同長大的同窗好友,在他家寄宿著,也算免於露宿街頭的下場。過了段時間,你祖父不曉得是真心要從最底層做起,還是存心同你曾祖父為難,竟然應聘到了他的老對手手下做起了賬房先生。那老對手也是讓人捉摸不透,對於敵人之子竟然毫不避諱,大大方方地開門將他迎了進去,毫無隱瞞地讓他管起帳來。本來大家都以為你祖父是一時的義氣,過不了幾天自然會乖乖回去。卻沒想到他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做到底,竟然從賬房先生做到了分鋪的掌櫃。”他說到精彩之處,卻也學著那些說書先生一般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把我被吊起的胃口傷得不輕。
過了半晌,他才道:“你祖父本來存了點少年人的心性,對於自己的成功也帶著幾分得意。卻不曾想得意忘形便容易掉入圈套,這一切原來都是那老對手事先設計好的。過不了幾個星期他的真麵目便暴露出來,竟然言之鑿鑿地聲稱你祖父虧空了賬上的錢。你祖父自然不會認下這莫須有的罪名,於是就被關進了小黑屋裏,生活困窘也就罷了,還要擔心隨時可能降臨的牢獄之災。關於這一段連你祖母也略過不提,我自然是無從知曉了。”
我聽到這故事即將向懸案的方向傾斜,心中自然焦急:“那結局呢?結局你總是知道的吧。”
父親微微一笑,那笑容卻帶著幾分無奈:“後來,後來自然是你曾祖父出了錢,才將你祖父救了出去。至於之前的努力啊、抗爭啊,自然也就成了枉然了。”
在我這個年紀,最喜歡的自然是“正義終於戰勝邪惡”的大團圓結局,這樣子的故事顯然超出了我的負荷能力。父親走後,我很是惆悵地發了會呆,想到明天是最後一次彩排,這才不情不願地休息去了。
話說時譯之果然沒有食言,之前答應大家的服飾也如期運到。衛二月摸著據說是巴黎運來的洋裝,嘴裏不斷地念叨著:“哇塞,這正是那個什麼酒肉臭喂。就這一身行頭,不下幾百大洋吧?還有那皮草大衣,我的天,是要多少頭狐狸才能做得出來啊。時學長這回真是破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