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傲然伸手接過香澤公主手中玉筆,俯身在袁可顏衣裙上題詩一首。

袁可顏彎不下腰去,看不得那上麵的字,也賞不明白上麵的花,隻聽眾人紛紛讚好,說珠聯璧合。

珠聯璧合的意思袁可顏懂得,酒不醉曾經給自己講過,便沒有忘。

隻是,袁可顏覺得酒不醉講的不對,這不是個好詞,而是個會讓人心痛的詞,比那點穴大法還好用來著,已經讓自己僵硬得動不得一分。

眾人誇獎袁可顏身上的詩畫一絕,袁可顏若木偶般變得沒有知覺,竟還覺得耳根有些燒。袁可顏用手摸了摸,不像害羞,那是怎麼了?

在袁可顏的木訥中,眾人終於遊玩盡興,香澤公主親昵地扯著袁可顏小手,一同前行,並親自安排袁可顏的休息處。

走入雕梁畫棟的美麗樓閣,香澤公主一邊吩咐侍女們好生伺候著,不許怠慢貴客;一邊命人去取自己新做的衣裙,說是要送給袁可顏。

袁可顏推脫不要。

香澤公主卻道:“妹妹,休要與我客氣,你且都收著,時常陪我說說話就好。這宮中多寂寞,心思清透的人更是不好找。我一看妹妹便是心喜,若妹妹不嫌棄,你我以後就以姐妹相稱如何?”

袁可顏覺得自己應該比香澤公主大,但卻無意爭這個名頭,尤其聽香澤公主叫自己妹妹,這心就跟被針紮了似的難受。然而,袁可顏見不得別人對自己好,也不擅長推脫,就這麼點了頭,應下了,心裏卻是極其不舒服的。

香澤公主又與袁可顏閑話家常了一會兒,這才起身告辭,卻對侍女道:“去服侍妹妹沐浴換衣。”

袁可顏搖頭,“我就這麼睡吧,困了。”

香澤公主溫柔道:“還是洗洗吧,一身的土味兒呢。身子舒爽了,自然睡得香甜。若妹妹沒有意見,這身綠衣就送了我吧。與曲公子五年未見,如今共繪一圖,理應裱起。所幸這衣衫料子是好的,應該可以存個百年。”

袁可顏扯了扯身上的衣袖,卻看見了自己手指縫中的黑泥巴,怕是剛才扯菊花時弄進去的。隻覺得耳朵後麵又燒了起來,慌亂地應了聲,就去屏風後麵將衣服脫下,遞給了香澤公主。

香澤公主得了衣服,又軟語兩句,這才得體地走了。

袁可顏鬆了一口氣,跌坐到地板上。

被侍女們扶起,絕對溫柔卻不可拒絕地塞進了用玉石堆砌起的浴盆裏清洗著。

袁可顏被揉搓得愈發惱火,幹脆眸子一瞪,將眾人都趕了出去,自己泡在了灑了很多花瓣的池子裏,眼望著花瓣開始失神。

第一次,袁可顏有些失眠,腦袋中總能出現南傲然對香澤公主笑意盈然的樣子,看起來好溫柔呢。

第一次,袁可顏真正開始覺得自己不太適合宮廷生活。雖然剛才的紅妝美人對自己很好,可自己就是親近不起來她,反倒在她的親昵間覺得自己愈發渺小,甚至……。有些卑微。

第一次,袁可顏覺得自己像浮萍,竟然是個沒有根到處漂流的人。

袁可顏性子直白,很多事情不願去想,但若想了,便真是上心了。袁可顏明白,今天自己之所以紅臉僵硬,卻是因為南傲然和香澤公主在自己身上作畫。那琴瑟合鳴的樣子變成了一種自己觸碰不到的調子,雖然畫卷在身,卻猶如一種很微妙的……恥辱。

袁可顏的小腦袋裏或快或慢地轉著,卻覺得水中又出現一個人倒影,恍然回神,看見那人懶洋洋地趴在池子邊用手撥弄著花瓣,陰陽怪氣地拉長調調道:“看你的樣子不像思春,又是為了哪樁如此要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