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商務，既然來了，就一起坐下來說說話吧。不是什麼正式會議，魏總過來就是要聽聽大家的情況，你也一起吧。”
無疑地，這一聲又重新將她拉回水深火熱之中。
周遭除了陌生人，就是一群她覺得如狼似虎的人。在這樣一場時而爆發出笑聲的談話中，秦青始終覺得自己是個置身事外的人。
其間，林濤兩次與她說話，問她在工作中是否有什麼難處，對公司是否有建議與意見。她恍惚從夢中驚醒，看著林濤那一臉溫和的笑意，心裏抱著絲念想，說不定他真的可以幫到她。張了張嘴，卻發現周圍那一雙雙的眼睛，雖然帶著笑意，卻發出些莫名的光，讓她怎樣也發不出聲音。但她不想就這麼放棄。
於是，她豁出去了。
“沒什麼意見，隻是，我覺得我初來乍到，有些事情還都不懂，有些事情還不能勝任，尤其是手上這樣一宗大案子，可能……”
說到之類，她清楚地看到，她那個主管的臉色變了，笑意都收斂了，眼裏閃現的光讓她無法再繼續下去。
林濤正要對此說什麼，那主管趕緊插進來一個話題，就這樣，她說了等於沒說，又徹底置身事外了，她除了茫然無奈，什麼都做不了，還隱隱覺得自己似乎又做錯了一步。
看著眼前的人談笑風生，滿嘴管理理念，海吹海侃，甚至她那商務部的主管，都好似換了個人，說起話來頭頭是道，正義又慷慨。
終於，魏峰做了陳詞總結，會議結束，大家散去，各司其職。秦青恍恍惚惚地跟著出了門去，無意間一回頭，似乎看到魏峰正在看自己，眨一眨眼睛，又似乎隻是在看著魚貫而出的人，並未將焦點放在她身上。
門關上了，室內一下子變得有些安靜。
“魏總，你覺得怎麼樣？”林濤問了一句。
魏峰沒有說話。
“其實最近確實出現了不少問題，隻是在剛才的時候，氣氛太好，大家都忽視了吧。”林濤道。
“忽視？”魏峰眼色深沉，“是故意的吧？報喜不報憂，慣常如此。”說著，轉頭看著林濤，笑，“所以，你的作用不可或缺，有些事情，還得你來。”
林濤點點頭，接著，便將問題一一指出。
原來，這裏並不是齊嶽的分公司，而是總公司在這座城市的一個辦公點而已，像這樣的辦公點，這座城市裏還有三四個。這也就是說，這裏並不是一個完整的公司機構，而是一個公司機構的分布與分支，商務部就是分布在這裏的部門之一。
林濤將各部門麵臨的主要問題描述了一遍，其中便包括商務部秦青輔助運作的那個項目。
魏峰聽完，表情沒有太多變化，似乎早有預料。稍後，又微微皺了眉頭，狀似無意地問道。
“剛剛進來的那個秦商務，就是我上次在你辦公室見到的那個？”
林濤點點頭，不知他要問什麼。
“叫什麼來著？秦商務？”
“秦青，商務助理。”
“她手上那個案子，是不是就是你剛剛說的那個，怎麼這樣的一個案子，會分給一個毫無經驗的新人在跟？”
林濤似乎被他問住了，部門之間的用人問題，他一向不過多過問，給各部門負責人留有較大的管理權限。魏峰卻問到了這方麵的問題，他倒是不好回答了。但是老板既然提到了，他當然是不敢含糊的。
“那，要不要跟商務部主管說一下，給她換個案子。”
魏峰將手插在西褲口袋裏，搖了搖頭，“那倒是沒有這個必要，這樣的小事情，不足以讓你林總出麵，傷了上下屬的和氣，那可就得不償失了。隻當是不知道吧。你現在更要抓緊的是，盯緊這幾個重要項目的進展情形，必要的時候，點撥一下，不要誤了大事。”
那天接下來的時間，秦青隻覺得過得渾渾噩噩，和平時不一樣，那天一到下班時間，她便趕緊走了人，連晚飯都沒在公司吃，快得好似有鬼在追。她那個組長還想著讓她去幫同組的人端飯，一抬起頭，就看到她的座位空了，免不得嘴裏還抱怨了幾句，今天得換人拿飯了，這才轉頭叫另外一個男同事去拿飯。
回到新租的房子裏，秦青一頭便倒在床上，隻覺得頭腦昏昏沉沉，滿腦子一團漿糊一般。
這是前些天租下的房子，還是一室一廳，麵積不大，比之前那套還小了幾分，價錢相差不多，夠住就行了。這次是將各項證件原件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的，應該不會再出那樣的問題。
這一躺下，再醒來時便已是半夜。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漆黑，窗外偶有汽車嘶鳴經過。伸手摁亮了床頭燈，這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手放上額頭，也感覺不出到底是不是很燙，隻是頭暈得厲害是真的。
沒力氣起床，伸手取了手機一看，三個未接來電，來自同一個號碼。她沒有多想，回撥了過去。
四聲過後，無人接聽，正要掛斷，又通了。
“喂。”一個男人的聲音，讓秦青措手不及。
柔和的床燈下，她張了張嘴，發覺嗓子幹得冒煙，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你倒是會挑時間，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對方的語氣透著不滿。
秦青放下電話，看了看時間，原來已是淩晨兩點。她半撐起身體，想要下床倒杯水，卻將杯子碰倒在地上，深夜裏的破碎聲清脆而突兀。
“你在幹什麼？”電話那頭問道，不滿收起，帶著些疑惑。
“喝水。”她淡淡答，已經又拿了個杯子，倒了水喝了一口。
“喝個水都能把杯子砸了，你倒是說說，你除了耍脾氣，還會做什麼，秦商務～”揶揄，挖苦，毫不留情，最後三個字，甚至拖了尾音，滿是嘲諷。
秦青心裏一堵，手上一抖，杯子裏的水灑出一抹，濺到了她的手。
她冷笑，“莫非魏總是來興師問罪的？”
“你這是什麼態度？”魏峰反問。
“沒什麼態度。如果你是要拿今天下午的事情說事，我想不用了，現在是下班時間，如果魏總想要教訓下屬，請記得明天工作時間再來。我一定準時到。”說著，一把扣了電話，又是一陣昏昏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