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唯一擁有的,就是神祖的寵愛。想起很多夢境裏他與神祖相處的光景,靈竹忽然明白席捷為何對神祖有那麼深刻的依戀,即使死亡,即使已過千載,卻仍無法釋懷。
因為一個孤單太久的人,嚐過被關愛被寵壞的滋味後,就再也無法放開手。
那種迷戀,就像溺水之人緊緊抓住的一根稻草,是絕望中最後的溫暖與希望,是他活下去的,唯一依靠。
“從來沒有人提起我的身世,我去問也沒人會回答,直到那一年……我知道了什麼叫做心動,也知道了什麼叫做心碎……”席捷抱著雙膝,淡淡地說著:“我鼓足十幾年積累的所有勇氣,表清心意,卻換來一個用了十成力的巴掌,還有一段血脈真相……”
是那次吧……靈竹默然回憶著,那時他捂著紅腫的半邊臉,眼圈紅紅,卻無比倔強地喊著“逆天又怎樣?我就是喜歡你!”
挑釁而充滿叛逆的眼神之下,竟然是那樣一顆堅定的心。
當年的神祖認為他是小孩子心氣,逆反心理強,並不在意。要不是自己親眼見證他的重生,靈竹也不會相信,那麼小的一個少年,竟有如此深沉的愛。
他委屈囁嚅的那句“我已經長大了,你知不知道?你還在拿我當小孩子看……”自己如今,終於明白其中的深意。
魚肉被烤得滋滋作響,席捷直起身子,開始撒第二遍調料。
靈竹忽然撲過去,抱住他的腰,側臉貼著他的後背,輕聲一遍遍地呢喃:“對不起,席捷……對不起……”為神祖對你所有的誤解和無意中的傷害道歉。
我知道一句對不起,對愛得如此深的你來說太過殘忍,但如若我是她,我也會在一開始就拒絕你,徹徹底底的拒絕。因為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要讓它開始。
陷得越深,對你的傷害就越大。所以在一切還可以回頭時,我後退一步,你就此收手,讓生活繼續,平靜再如前。
席捷側過身子,用幹淨的那隻手把靈竹攬進懷裏,額頭相抵,說到:“你不必道歉,我從來沒有恨過,從來沒有……”
“你想讓神祖回來麼?”靈竹抓著他胸口的衣料,害怕得肩膀顫抖,卻依舊堅定地開口:“必要的話,我可以犧牲自己,來換取你們再次相見……”
如此曠世絕戀,有的人一輩子也不見得能聽說一次,而自己竟然參與過,已經足夠幸運。下一世,下下一世,都可以憑借回憶這種溫暖,幸福寧靜地度過。
若是在有生之年能為他們做點什麼,即便是割斷與這裏的聯係,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依舊值得。
唯一遺憾的,隻有再也見不到流雲……
陌路陌路,原來心靈陌生後,便再也找不到通向你的道路。
時空之隔,再不情願,故事也隻好終結。
終究,不是所有人都像席捷一樣,能默默守候一千年,等待神祖的再一次降生。
所以,我才要給他們創造機會,讓所有苦悶、煎熬、孤獨、淒涼,都歸結於團圓。
我要讓世人相信,一切不幸,終會有結束的那一天。你們,可以相信幸福的存在。
靈竹大義凜然的那番話並沒有讓席捷驚喜不已,他反而冷冷地推開靈竹,口氣諷刺地說:“這麼大方……為了天下蒼生不惜犧牲自己的幸福,你還真是一點沒變。”
靈竹摸不清狀況,疑惑地問:“你在說什麼?”
“我真是討厭死了你的假仁假義!”席捷滿臉陰沉,“隻要我們兩個開心不就行了,你管那麼多做什麼!當初為了神族安危和黎民百姓你親手殺了我,現在又要為了所謂的破鏡重圓親手了結自己嗎?”
“什麼親手殺了你?你到底在說誰?你看看清楚,我不是神祖,甚至也不是靈族幼主,我隻是……”
“夠了!我不想再聽你說這些!”席捷緊緊抓著靈竹的肩膀,大力搖晃著,似乎要給她洗腦。“你給我記著,不許想前生!不許想後世!你隻要乖乖呆在我身邊就好!天塌了我去抗,地陷了我去填,你什麼都不用擔心!我會掃清一切障礙,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我們在一起!”
靈竹幾乎被搖散架,隻覺得骨頭都快被扭斷,發出哢哢的脆響。席捷臉色過於恐怖,語氣也太過嚴厲,仿佛不答應他的人,就要被拉出去殺無赦。
無形中,一種強大的壓力彌漫周身。靈竹不得不屈服,下意識地答道:“好,我都聽你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