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麵上的漩渦越來越大,轉速也越來越快,不一會兒便形成一個無水的圓柱區域。不斷有魚被甩進去,在幹涸的河底掙紮蹦跳。
席捷招招手喚來小廝,遞給他一條尖細的樹枝,讓他把魚挑出來,然後剖腹刮鱗。
小廝點頭應了,然後手腳麻利地開始幹活。魚被破肚時,席捷移開視線,拿袖子遮住半邊臉,苦巴巴地說:“好血腥……”
靈竹簡直想衝上去一拳打在他臉上。平時動不動就說殺這個滅那個,眨眨眼整座城池就毀於一旦。現在見人殺條魚,竟然說血腥,還不忍心看!實在太虛偽!太假君子!
不過看他那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做派,也的確想象不出他拿著刀滿身鮮血地在火場中廝殺的樣子。優美得如畫仙的席捷,隻適合唯美迷人的場景。所以他殺人的景象,或許也美得像殘陽西斜,晚霞雲落吧。
趁著靈竹憤恨咬牙的那會兒功夫,小廝已經把魚收拾停當。席捷蹲在一堆柴草旁,手掌攤開,一簇簇火焰如同跳舞的精靈,從他掌心旋轉著飛落,融入木堆裏,燃起逐漸凶猛的火光。
靈竹突然意識到,席捷可以任意操縱七族的靈術,而靈族人並不會靈術。這麼說,他並不屬於任何一族。模模糊糊的記憶中,神祖說席捷與她有血緣關係,再加上顧孟對神祖的追求……
蒼天!他倆該不會是母子吧!
靈竹被自己這個大膽的猜測嚇到了,心驚肉跳,惴惴不安。下意識地瞥了眼遠處安靜的席捷,吞吞口水,又對自己說:“怎麼可能,若席捷真是神祖與顧孟的孩子,他不可能連自己父親的名字都不知道!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實在太離譜!”
席捷把串著魚肉的木條搭在篝火上,回頭看看靈竹,拍拍身邊的位置說:“丫頭,過來坐。”
“哦……”靈竹一麵唾棄著自己的八卦,一麵聽話地走過去。
席捷朝她笑笑,便專注地去烤魚,時不時翻動,好讓它烤得均勻些。
靈竹無聊地看了會兒,還是沒有放下剛才的驚悚念頭,便打邊鼓地問道:“那個……我能不能問下關於你的事情?”
“好啊。”席捷從自帶的瓶瓶罐罐裏找出胡椒粉和食鹽,一邊轉動魚身,一邊抖腕撒上調料。“不過你一直對我愛理不睬的,怎麼突然關心起我來了?”
靈竹摩挲著手指,瞎編道:“這個……想多了解下你而已,沒別的意思。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
“沒有,我很樂意告訴你關於我的一切。”席捷轉頭盯著她的雙眼,很認真地回答。
“謝謝。”靈竹被他的直白弄得語塞,好半天才想出這麼一句。
撒好調料,席捷拿巾帕擦了手,坐回來。“那麼,你想先知道什麼呢?”
靈竹猶豫下,終於問出口:“能告訴我你父母的事情麼?”
“我沒有父母。”席捷幹脆利落地回答道。
“誒?怎麼會?每個人都有啊,沒有他們哪兒來的你?”靈竹奇怪極了。“難道你是孤兒,自幼喪失雙親?”
“或許凡人和現在的神族人都有,但七位首神和我,並非如此。”席捷淡淡地笑著,解釋道:“你知道七位首神是神祖的七縷魂魄吧?”
靈竹頷首,不過眉頭還是疑惑地皺著。
席捷撣平下擺,鋪在膝蓋上。“我是神祖的血液。”
“什麼?靈竹驚奇地張大嘴,現在他說的話已經超過了自己的理解範圍。
“神祖最愛的花有兩種,蓮和梅。我本是平湖秋苑裏的一株紅梅,長了上百年。一隻狐仙死後葬在梅樹下,我吸收它的仙氣,有了一絲意識。神祖發現後很是驚喜,便日日用她的鮮血來喂我,天長日久,漸漸化為人形。”席捷頓了下,繼續說:“當然這些都是後來神祖告訴我的,我當時元神很弱,根本什麼都不記得。”
原來他竟然是狐仙、梅花精、神祖的合體……靈竹的嘴巴現在可以塞下一個雞蛋。她飛快地捂住嘴,但遮不住滿臉的不可思議。
怪不得他長得像狐狸,愛穿帶梅花的衣服,神態大氣得像天下霸主。原來竟是這樣……
席捷看了她一眼,理解地笑笑。“很驚訝對吧?正常,我第一次聽說時也吃驚不小。”
“第一次聽說?你以前不知道麼?”靈竹逐漸恢複平靜,口吻柔和許多。
“真的不知道呢……一直以為自己是撿來的野孩子,在一群出身名門的幼主麵前抬不起頭來。總是一個人躲在角落裏,卻還是會被欺負,說我娘娘腔、狐狸臉、軟骨頭……那時候真的很委屈,也很軟弱,總是哭……”回憶起舊事,席捷幽然長歎一聲。“不過還好,我有神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