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菊(1 / 2)

小菊,大家一直這樣叫我,因爲在我的小草屋周圍長滿了黃色的小菊花。我不清楚我的出身,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從我有記憶以來,就一直住在這裡——這個叫做雲山坳的小村子裏。

我不喜歡離開小草屋太遠,所以常常一個人靜坐於屋旁的小土坡,凝視滿山的小黃菊。一個沒有記憶的人,就是沒有過去,沒有過去的我還能算一個完整的人嗎?如同滿山的小黃菊,流連於世外,紅塵萬丈與我何幹。

我常常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縂覺得這個世界很陌生,他並不是屬於我的。在這裡我沒有絲毫的歸屬感,恐懼和寂寞一直伴隨著我。

“小菊,還呆坐著幹什麽,快,拜神要開始了。”現在叫我的這個人村頭秦傢的大嬸,平時村裏的人都叫她秦嬸。平時雖然儸儸嗦嗦說起話來沒完沒了,爲人卻最爲熱心。多虧了她,我才能在這個小山坳裏存活下來。因此,對於她,我滿懷感激與尊敬。

“秦嬸,辛苦你還專門為我跑了這一趟。”我含笑回應。因覺得這個世界對我很陌生,故不願和村子裏的人們住一塊。小草屋離村子有半盞茶的距離,並不算近。要秦嬸為我走這麽遠,心中確實愧疚。隨即和秦嬸向村子走去。

村子裏早已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祭祀用的三牲四禮已擺於三天前搭好的祭壇之上。大人們神情肅然,一臉虔誠,孩子們身著新衣在人群閒穿梭嬉戲。全村人都聚集到了村中心的祭壇周圍。過新年嘛,誰不希望來年有一個好的收成,豐衣足食。可是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寂寥,隱約感覺在我的世界並不是如此過新年的。

村長穿上了祭祀專用的白色衣服,神情肅然的走上了祭臺,剛剛還在嬉戲喧嘩的孩子們霎時也安靜了下來。從未見過如此浩大的祭神場麵,覺得很新鮮,不住四處張望。

按程序,村長先宣讀過去一年的得失。然後,由村中的青年壯丁獻上三牲四禮感謝上蒼過去一年對村子的庇護,全村跪拜,並祈求上蒼保佑來年獲得大豐收。祭祀過程持續了近三個時辰,弄得我腰痠背痛,不過能看到如此正式浩大的祭祀場景覺得不虧。

祭祀禮畢,秦嬸邀我去她傢一起吃年夜飯。不願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過年,遂同秦嬸一起回家。秦嬸傢早已刷飾一新,窗上貼了窗花,自家裁的,雖然簡單,可我覺得很漂亮。秦叔和秦雲已經準備好了飯菜,雖不是大富之傢,但也雞鴨魚肉俱全。一年到頭,一戶農家也許隻有今天才會吃的這麽豐盛吧。不太好意思,到秦傢白喫白喝,就在秦叔剛坐定時我搶過秦嬸手中的碗,幫忙盛飯。秦嬸也未和我客套,稍覺心安。

飯畢,秦嬸拉我至裏屋,給我一件紅色的新棉襖,說新年給我的禮物,看著秦嬸我淚眼朦朧,那時的我一定很難看。一陣嬰兒啼哭,驚醒了哭泣中的我,忘了這是在秦嬸傢中。秦嬸羞澀的抱出一個女嬰,擦幹眼淚,看著可愛的女嬰,暫時忘卻了煩惱。“她還沒取名字吧!”我問道,“要不,小菊你給取一個吧。”秦叔不知什麽時候已盡進了屋,尋求的看了秦嬸一眼,秦嬸笑而不語,算是同意了。看著女嬰我笑道:“十裏明湖一葉舟,城南煙月水西樓。幾許秋容嬌慾流,隔著垂楊柳。望她以後能擁有沉魚之容,落月之貌,尋到屬於自己一生的幸福,就叫秋容吧,秦秋容。”“秦秋容,秦秋容。”秦叔念叨著然後笑了,“好,就叫秦秋容吧。”秦雲也進來了,笑了“秋容,好一個幾許秋容嬌慾流,好一個秋容。”然而他的眼睛卻是看向我的,臉不覺得紅了。

天色已晚,秦嬸不放心我一人回家,讓秦雲送我回去。本覺得一人回去無甚大礙,不過爲了讓秦嬸放心,我同意了。一路無語,回到家我向秦雲道謝,催他回家。他嘴裏雖應承著,卻不肯走半步,想起那個看向我的眼神,忽覺他今天有些不對。不由得問道“有事嗎?”他凝視著我,我不喜歡這樣被人看著,渾身不自在。但我站那,不知爲什麽,不能動一步。許久,我們都未動一下,秦雲忽然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向我走來,將我攬入懷中。他的舉動讓我很意外,想推開他,可是他的力量很大,推不動,隻感覺他抱的越來越緊。“十天後我要成親了。”他啞啞的開了口。“我知道。”不知他爲什麽要這麽說,覺得今晚的他很奇怪。“可我愛的人不是秀秀。”他接著說。一個想法瞬間閃過我的腦中,我忽然覺得很害怕,猛然用力推開他。背過身不敢麵對他,不等他開口我搶先開了口:“你不要胡思亂想了。你的妻子應該是秀秀,你們才是最適合的。”“你真的這樣想?”半晌,他有些寂寥的開口了。“是,以前是這樣,以後也會是這樣。”我堅定地開口,然後進了我所謂的那個傢,關上了門,也不知他何時離開。

晚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秦雲,是秦叔和秦嬸的獨生兒子,是秋容的親哥哥。不同於村中的其他人,他曾出外求學,閲歷頗豐。俊朗的容貌加上一身儒雅之氣,是村中所有女孩的理想伴侶。但是,他和村長的女兒柳秀秀從小親梅足馬,是大家公認的神仙美眷。從我來到這裡,秦雲對我頗爲照顧,對他我也是心懷感激,然而從來沒想過他會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