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殺(2)(1 / 1)

月夜,月朗星疏。一輪明亮的滿月鑲嵌在深藍色的天幕中,散發出淡淡的暈華。散亂的星辰稀稀落落地遍布在天際,在玄祈人的傳說中,每一顆普通人不可見之的虛星,便代表了一位逝者;與之相對的,則是肉眼可見的“實”。星辰的明暗,軌跡,皆與塵天大陸上的人一一照應。

風穿梭過樹葉間,摩挲出細碎的沙沙聲。一片碧綠的靈葉從空中緩緩飄落,打著旋兒,而後靜靜地臥在白衣少年的肩膀。

他睡得很安穩。熒熒的火光跳躍抖動著,如同暗夜中出沒的精靈,映得他臉龐發紅。

陡然!一聲氣若遊絲的笛聲幽幽地鑽入了少年的耳畔,隨即越來越響,猶如一條牽魂的鎖鏈,嘎吱嘎吱地亂拽,使人心情格外煩躁。正所謂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古怪的笛聲再這靜得不正常的神樹穀中傳出,更顯詭秘妖異。

他翻了個身,心煩意亂地睜開眼睛,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此刻正彌漫著霧氣,無辜而懵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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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了有史以來最難受的聲音,莫名驚醒,坐了起來。仔細辨認了一番,不會錯,是笛聲。

“咚!”整個空間地震一般地搖晃了一下,連流動的空氣也仿佛在微微地顫動。該死!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處,頭中嗡嗡作響,隻覺得漲痛得要裂開。

詭異的笛聲突然戛然而止,我的神智方才清醒片刻,卻驚異地發現兩條腿竟然都已不由自主地站起,自行邁出步伐。

“咚!咚,咚!”空間的震動更加猛烈起來,“我的,是我的……”還依稀夾雜著刻意拖長聲調以及陰陽怪氣的喧鬧聲。

“啪。”一滴溫潤的液體滴落下來,正巧落在我因詫異而微張的唇上。

熱熱的,好像……還在周圍極冷的環境下冒著白氣……

我呆呆地用指尖拂過,垂眼望去。

紅色微粘的液體,沾染在白皙的手指上顯得尤為觸目驚心。

“啊……啊!”空中突然爆發出一陣慘絕人寰的嘶吼,從被扭曲的喉管中擠壓而出。“你……你們這群怪物——”

黑暗中傳來輕輕“哢”的一聲,痛苦的吼聲戛然而止。“嘻嘻……原來想多讓你享受會的,誰叫你不聽話呢?”婉轉動聽的童聲在此刻聽來,卻宛如地獄的羅刹。一個圓圓的東西徑直墜落,在地上撞擊出沉悶的聲響,又骨碌碌地滾了幾下,停在了我跟前。

頭顱!那是一個頭顱!圓睜的怒目,那張死不瞑目的臉上尚且還交織著驚惶、扭曲、痛苦的神色,將表情永遠定格在這一刻。我的臉血色盡腿,抖動著慘白的唇,抬頭望去——

巨大的黑色烏雲劇烈地翻滾著,時不時地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及比低低啜泣更為陰冷的笑聲。黑壓壓的滔天烏雲一層又一層地互相擠壓著,蠕動著,爭奪著還往下滴著血的殘破軀體。少頃,便有白骨零零落落地落下,那,赫然就是屬於地上這人的。

“哎呀~一點也不好吃……沒有靈力,太老了呢……”

“將就著點吧!魑魅大人為我們找到這個也不容易嘛……”

“嘖嘖嘖……魑魅大人不愧‘鬼姬’的稱號……要知道,現在要找到食物很難呢……”

聽到這些邪魔稚嫩妖異的聲音不斷議論著喪盡人道的話題,我突然感到很惡心,抑製著即將吐出胃中酸水的欲望。“嘔……”我捂住口,彎下身子情不自禁地開始幹嘔起來。

“咚,咚咚咚……”我仔細地環顧四周,這回終於知道了這間歇性“地震”的來源。黑壓壓的魔物們爭先恐後地向下壓來,卻好像被一層無形的東西所阻隔,怎麼也無法進入,隻好奮不顧身地向下俯衝,一次又一次地撞來。

“魑魅大人,”人首蛛身的女妖用尖細的嗓音朝著一旁坐在樹頂的女童喊去。“果然如您所說呢……”女妖以長滿細毛的蛛腿掩口,癡癡地笑道,“實體得以入內,而身為‘虛’的我們卻不能夠,真是標準的禦魔結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