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時畔,夕陽的餘光柔柔地斜在帝都內,近在黃昏的金色陽光使整座纈明城看起來甚是金碧輝煌,卻隻在城的中心投下一片大約十頃有餘的黑色的陰影——六壬祭塔。
被成為“帝都之心”的高大的建築物似乎拔地而起,氣勢蓬勃。然而,這份大氣並不足以稱奇。若是仔細地觀察一番,便會發現整座神殿,竟是通體懸浮在半空中。
——再往上,就是被稱作“天宮”的地方,曆屆的帝王的居所。那便是凡人無可企及的高度,唯有每年的元月及城內發生了極大的事件方才會降下同樣懸浮著的天階。塔上也隻是由神殿、祭天台、天宮等若幹部分組成。除天宮和神殿外,其餘皆為“七曜”之首——日曜所屬的琅環部的管轄範圍。
不久時,整個纈明城便隱入了夜色,深藍的天幕如綢子一般地遮了下來。
祭天台內,光潔的石壁上各鑲嵌了幾顆雞蛋大小的夜明珠,一入夜便在室內爭相輝映,一時間,整個祭天台內亮如白晝,流光異彩。
半環繞形的建築結構頂部布置著一層蕩漾著水樣光澤的結界,高處不勝寒,有了它便可高枕無憂。置身於室時,一抬頭便可望見滿天的星辰。祭天台的中央,是一汪巨大的水鏡,正對結界。
而此刻,它的周圍正圍坐著七個外貌年齡各不相類的的人。
中年的婦人緊緊地擰著雙眉,身子如同僵化一般一動也不動。若非是她的手指還在輕輕撥弄著指間的蓍草,還真讓人以為她是一尊雕像。
“羅睺……羅睺啊!”半合的雙眼猛地張開,瞳仁,竟是璀璨的金色!銀色的霞帔鬆鬆垮垮地披身著縞素術袍的在美婦的身上,她手中的蓍草仿佛也感受到了指尖傳來的顫動,盡數散落在地。
她慢慢開啟了有些蒼白的唇:“羅睺星移,暗紅隱動。不祥啊……”沙啞的聲音仿佛宣照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此言一出,頓時如在七人間凝固的空氣中投下了顆滾燙的石子一般。
“胡扯!”赤衣的長者率先一拍而起。“我玄祈定國百年之久,從未占出爾等異況,請夫人重算,莫不是占錯了?!”
美婦聞言有些不悅,隻是冷眼斜睨著他。“我‘陽華’二字,便意味著精於六壬的絕對先知!望熒惑使,仔細考慮清楚了再說話!”
“你……”被冷冷嘲回的火曜剛要發作,突然想起眼前這個女人尚還是位高於己的“日曜”——陽華夫人,也隻能作罷,狠狠地甩了甩衣袖,神色難平地坐下。
“月曜”的臉色依然淡漠,仿佛目前發生的所有事都與己無關,隻是怔怔地盯著水鏡裏的七顆星辰。纈明七曜,已經百年沒有這樣的共聚一堂了吧……
……仿佛有什麼大事,一觸即發。
突然,周邊待命觀星的一個白衣少女驚惶地捂住了嘴,發出一聲驚呼:“夫人!璿璣星大盛!還有,還有……”
“還有什麼?”等不及的土曜惡狠狠地大喝。
“……西邊的天空,憑空出現了一顆星辰……好像是百年前消失的那顆!”一番語盡,少女再難掩飾自己的驚恐之意,兩眼一翻,身子便軟軟地栽了下去。
“扶她回去!”陽華夫人眼中波光流轉,淡定的神色使她周身散發出身為凝陽使而不容忽視的尊華氣質。她淡淡地掃了西邊的天際一眼,雖然有著極佳的定力,但還是被驚得微微一震。
歸邪星出現的地方,竟然是……神樹塚。
南荒四十裏,有神樹塚。相傳此乃神樹之靈長眠之處。時塵天大陸正值陷入了五族分裂的混亂時期,自千年前的神子完成使命重歸後,便自動將神樹塚視為塵天大陸各王管轄範圍之外的聖域。因得到了神樹清靈的特許,唯有曆代劍聖可常駐神樹塚。
思忖片刻,陽華夫人大喝一聲,語氣中盡是堅決強硬的果斷。“來呀!傳七曜命令,封閉城門!所有閑雜人等,一律不許入城!”
“違者,”她微微停頓了一下,皓齒開合間,甩出了三個似乎還冒著絲絲冷意的字。“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