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個城市地處沿海,改革開放後經濟蓬勃發展,人們生活大大改善。俗話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生活好了,大家的要求就更高了。本來,我們這個城市除了少部分還在使用煤球爐以外大部分居民家都用上了罐裝液化氣,但罐裝氣自有不便之處,就是每月要換煤氣。家住一樓二樓還好,要是住在七樓八樓搬上搬下的實在麻煩。大家都盼望煤氣像自來水一樣接到各家各戶。這不是說大家沒力氣搬煤氣罐,實際上,這幾年生活改善吃的是大排海鮮,我們體內有的是能量,搬個煤氣罐是不在話下的。但即使體內有能量也不能浪費在這種原始勞動上麵。我們現在常常掛在口中的詞是生活質量,顯然搬煤氣罐屬於生活質量低下的標誌。就在這個時候,我們這個城市的東郊傳出喜訊:某地質勘探隊在東郊勘出了天然氣。老百姓奔走相告,都覺得更高的生活質量近在眼前。當時,我們這個城市的市長剛剛上任,聽到這個消息也很振奮。按慣例市長上任要提出施政目標,即所謂十件實事。市長正愁湊不齊十件,聽到東郊有天然氣,於是就決定把開發天然氣列入十件實事之一。他當即指示:建立班子,天然氣工程馬上上馬。
我們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被抽調到一起的。我們單位的牌子是天然氣工程辦公室。我們為了共同的目標來到一起,又同自己的切身利益有關,工作就特別賣力。我們在上級的領導下,按部就班,買設備,購鋼材,鋪管道,建貯罐,工作進展得十分順利。
我們正幹得熱火朝天,突然傳來一個消息:天然氣工程暫時停工。我們都不知道什麼地方出了問題,也沒多去想它,隻覺得休息一段日子也好。大家想,這麼冷的天可以不去野外施工了,可以坐在辦公室過溫暖日子了,便覺得占了便宜。於是大家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曬太陽,談談鞏俐和張藝謀,談談國際形勢和前南戰局,日子過得十分愜意。
老汪是我們計劃科的科長。雖是科長,卻不管事,當然不是他不想管事,是因為他同殷主任政見相左,殷主任不讓他管事。老汪不但年紀大,脾氣也很大,曾為此同殷主任吵過幾次。當然這種吵是一點用也沒有的。老汪因此對殷主任意見很大。去年殷主任為職工搞福利,不怎麼合法,老汪就寫匿名信告了他,為此殷主任向市政府寫了一萬字的檢查報告。殷主任對老汪就更不客氣了。老汪沒辦法,要求調走,可殷主任就是不放。殷主任說,我們要用你。
那天大家對停工一事基本上沒什麼反應,但老汪的反應卻很快。他興高采烈(或許是幸災樂禍)地來到殷主任的辦公室,在殷主任對麵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他抽出一根煙自個兒點上,然後美美地吸了一口,又緩緩地吐出。他沒發煙給殷主任。殷主任沒看他一眼,也抽一根煙點上。
殷主任沒睬老汪,老汪憋不住,就從口袋裏掏出早已寫好了的請調報告,再次要求調走。老汪說,好了,現在單位完蛋了,買來的設備成廢物了,你們也玩兒完了,春夢一場啊!我可不想再同你們做夢了,我還是趁早走,這回你總該放了我吧?殷主任白了老汪一眼,冷冷地說,拿回去。老汪就跳了起來,說,你還講不講理啊?
老汪的聲音大,我們都聽見了,大家不知出了什麼事,都圍到殷主任的辦公室,發現老汪又在和殷主任吵。老汪說,上次我要調走,你說什麼工程搞得如火如荼(老汪把荼字讀成了茶字),不讓走,現在單位玩兒完了,你總得放我走了吧?要講道理是不是。
殷主任熱愛群眾,隻要有群眾在,他就有辦法對付老汪。殷主任笑著問我們,老汪說我們玩兒完了,我們完了嗎?大家笑笑。殷主任又說,老汪說我們春夢一場,我看他自己倒是像在做夢,他至少沒有把停工同下馬這兩個概念搞清楚。所以,老汪你應該把這兩個概念搞明白了再來找我。你吵有什麼用?
圍觀的群眾就哄然大笑。老汪惱羞成怒,說,你不放我,我就天天同你吵。
殷主任冷笑了一聲,如果你要吵,我奉陪,反正工程停了,我有的是時間。
老汪氣得直罵殷主任卑鄙。
我和老汪還算談得來。老汪因為不得誌需要傾吐對象,需要發發牢騷,講講他的人生經驗,所以同我特別友好。他的經驗毫無疑問讓我受益匪淺。老汪是有點好為人師的。不過,在我看來老汪實在不壞,雖說脾氣火爆點,但思想是很活躍的。他對我說,我就喜歡和你們年輕人打交道,交流思想。確實老汪這個人心態很年輕,平時西裝革履,頭發梳得一絲不亂,還喜歡流行歌曲和電影明星,當然容易和年輕人打成一片。
老汪同殷主任這一架差點氣得他吐血。吃中飯時老汪還沒緩過氣來,見到我就大罵殷主任。他罵殷主任時我心情緊張,我怕有人聽到而告到殷主任那裏。幸好老汪罵了一通後順過氣來,就不再罵了。
老汪走後,我回到大夥中間,大家笑問我剛才老汪說些什麼。我說,發發牢騷罷了。我知道大家對老汪的看法,自從老汪因為單位搞福利向市裏告了一狀後,我們單位的福利就大不如前,領導們都不肯挑擔子啦,因此我們對老汪是很有意見的。我們還認為老汪這個人太笨,他用這種方法是死也調不出去的,他和殷主任鬥簡直就像是蚍蜉撼大樹。
群眾的眼光大致沒錯。老汪在那天吵了一架以後也沒采取更激烈的更有效的措施,而是沉下心來,作持久些的打算。我們發現老汪近來老是去胡沛的辦公室。胡沛是個表麵外向內心細膩的女人,年近四十,但沒結過婚,大家背地裏刻薄地叫她老處女,當然是不是處女隻有天知道。別看她平時嘻嘻哈哈有點瘋,但見到男的對她熱情臉還是要紅的。許多人說她瘋瘋癲癲是想掩飾內心的羞怯,從這個意義上說她不失為一個可愛的女人。我們還發現每次老汪去胡沛的辦公室,胡沛的臉都會發紅。
你知道,一個人一時沒事做是可以的,但長時間沒事做就很難受,不好打發時間。總不能老說鞏俐吧,好戰的南斯拉夫人的政治遊戲與我們又有什麼相幹?
我們都感到很無聊,但有一個人總有辦法打發時間。這個人就是老李。
我們計劃科老汪不管事,實際管事的是老李。關於老李這人說起來也是很有意思。老李今年五十五,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老一些。他個兒矮小喜歡穿一件藏青色中山裝,中山裝衣領處常常有星星點點的頭皮屑,頭發卻不多,稀稀拉拉的就這麼幾根,還灰黑夾雜,看上去整個糟老頭子一個。老李年紀大,卻十分好動,喜歡在人家辦公室門口東張西望,窺探別人的隱私,還拿別人的信在陽光下照,因此單位的群眾有點煩他。但老李是我們的實際領導,我們科的人即使有意見也不表露,比如有一次,我們工會搞來福利雞,我們聽天由命,抓鬮對號,一人一隻。老李抓了5號,但5號的雞太小,他就把6號那隻大的拿走了。老李就是有點貪小。
老李對付無聊的辦法就是去殷主任的辦公室聊天和聽指示。剛開始老李整天坐在殷主任辦公室。老李知道殷主任自從去過日本以後,喜歡講日本,雖然老李已聽了好幾遍,但為了殷主任高興,他還是舊話重提,主動問起日本的事。
殷主任說,小日本,弄得那叫幹淨,你穿著皮鞋在街上逛一整天,皮鞋還是一塵不染。他們的天然氣廠比我們的公園還像公園。
這時,小王進來了,小王也是個有事沒事往殷主任辦公室跑的人,殷主任也沒睬小王,繼續講他的日本見聞。
殷主任說,日本女人不難看,原以為日本女人都是醜婆,其實不然,日本女人還是很有味道的。
老李知道殷主任喜歡說那“有料”、“無料”的典,就討好地問,殷主任,日本人的飯店裏都放些什麼錄像啊?
殷主任說,小日本表麵上一本正經,可背地裏幹的事情就很那個。日本的賓館裏有兩個按鈕,一個叫“有料”,一個叫“無料”,那“無料”當中的節目同我們的電視節目是一樣的,但那“有料”就那個了,一看真嚇死你。
小王開玩笑說,殷主任你看了沒有啊?
殷主任哈哈哈笑,沒有正麵回答,他說,小王那個東西你們年輕人看不得,一看準出事。
老李對殷主任是很服的。殷主任私下總是很隨和,但在場合上說話很有分寸,政策水平是很強的。比如殷主任對老汪掌握得很有政策,殷主任牢牢把老汪捏在了手心,老汪一點辦法也沒有。老汪也隻能在一些場合狗急跳牆似地來幾招。老李打心裏佩服殷主任。
老李不能整天坐在殷主任的辦公室。裏他出了殷主任的辦公室就沒什麼人理他了,但他也有辦法使自己的日子過得充實。他想辦法弄了本真本《金瓶梅》來。他從殷主任的辦公室出來,就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戴上老花鏡,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去年,老李去深圳時買過一套港版《金瓶梅》,封麵上寫著真本,回來一看連呼上當,裏麵非常衛生,白白冤枉了一百二十八元人民幣。這回老李看的是小楷手抄體版本。老李看了嘖嘖稱奇。老李見到我在辦公室,就把我叫到身邊。
老李帶著沉醉的表情,對我說,小艾啊,像這種書你們年輕人看不得,連我老頭子看了也刺激。說完叭地在食指上吐了一口唾液,利索地翻了一頁。
你知道我看過不少雜書,並且也是喜歡充充內行的。我咽了一口口水,說,這個版本是毛主席他老人家在世時親定出版的,就一千套。
老李點點頭,意猶未盡地說,你知道我是怎樣弄到這本書的嗎?這可是很大的麵子啊,你知道我出去別人都是給我麵子的,連市長到我們天然氣辦來見到我都要主動走過來同我握手呢。
自從市長同老李握手以後,我們的老李不管講什麼都會條條道路通羅馬似地講到這件事。我聽了忍不住說,是市長借給你的嗎?
老李哈哈哈笑,就不說下去了。
我們的老李《金瓶梅》看了幾天,漸入佳境,也不怎麼去殷主任的辦公室了。但殷主任傳來了話,讓老李去他的辦公室。老李隻得去。
老李進去時,殷主任繃著臉,也沒叫他坐。老李隻得站著。老李不知道殷主任為什麼這麼嚴肅,開始在心裏檢討起自己哪些地方做得不對。
殷主任說,有人向我告狀,說你在看什麼黃書。
老李摸不透殷主任,心裏不覺格登了一下,他本能地說,沒有啊。
殷主任見老李那樣兒,就笑出聲來,說,快去拿來,給我看看。
聽到這話老李輕鬆多了。他的心中竟生出一絲感動來,殷主任看得起我,他不把我當外人。於是他就撒起嬌來,他說,我急著要還的,別人催得很急。
殷主任說,你少廢話,快去拿來。
老李愉快地回來拿他的《金瓶梅》了。他看到那些不願睬他的人們時顯得有點趾高氣揚。他想,殷主任要看那還有什麼話說呢,我寧可自己不看也要讓他先看。
老李暫時就看不了《金瓶梅》。不看《金瓶梅》老李也是有辦法打發時間的。
你可能不知道,老李最反感的是老汪。事情可能是老汪首先看不慣老李引起的。老汪看不慣老李當然有理由:其一,老李把本應屬於老汪的權力給占有了;其二,兩人的性格合不到一塊兒。老汪看不慣老李,不但看不慣簡直是看不起。老汪覺得像老李這樣的人簡直是人渣,什麼東西都要較真,比如有一次,開會的時候老汪的位置靠得跟殷主任更近,老李就不舒服了,會開好後就在科裏說,有的人規矩也不懂,我不知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自個兒坐什麼位置應該知道的嘛。老汪聽了,才知自己觸犯了他,但也沒有同他計較,可問題是有時候,雖然事情很小你不計較也難做到。很多時候,老汪同老李為了一丁點兒的事吵了以後,老汪會十分後悔。在老李眼裏,老汪給他的觀感也不佳。這個老汪,年紀都一大把了,可就是沒資格,成天遊手好閑,嘴裏還哼什麼譚詠麟的歌曲,唱什麼“這陷阱這陷阱給我遇上”,穿得也花哨,頭發梳得鋥亮,一副人老心不老的樣子。更嚴重的是還有花心,專門跟女同誌搞出事情來,這方麵他可是有前科的。老李覺得這個老汪簡直是個小醜。殷主任也很煩他。這個人開會時總是同殷主任過不去,一副冷嘲熱諷的嘴臉。他總是在沙發上一坐,雙手橫著搭在沙發架上,翹著二郎腿。有時候他伸出手去不遠處的煙灰盒彈煙灰,往往還沒抽完他就把煙蒂撳滅。那煙蒂昂然立著,讓老李看了十分氣憤。老李看到那煙蒂就會想起老汪胯中那物兒,一股子無名火會即刻上湧。
自從老李看了《金瓶梅》後,他對男女之事更加敏感了。老李開始把注意力放到老汪身上。老李的嗅覺也真是敏銳,我們懷疑老李的嗅覺是在階級鬥爭中錘煉出來的,總之我們單位的桃色事件就是老李給揭發出來的。
我已經說過了,老汪決定打持久戰後同胡沛搞得很熱。你如果來我們單位找老汪,你隻要去胡沛的辦公室準能找到。我們不知道老汪和胡沛在說些什麼,我們隻看到他們整天說個沒完。這我們並不奇怪,因為老汪本來就是個能說會道的家夥。
你知道,我們對老汪寫匿名信一事很有意見。我想胡沛也知道大家對老汪的看法。所以我們對胡沛說,老汪可是個大染缸,你這麼純潔的人當心被他同化。不料胡沛說,其實你們有點誤解老汪,老汪其實是個挺善良的人,他還是蠻有正義感的。我們聽了都嘎嘎地笑出聲來,笑得意味深長。胡沛見我們笑個不停,臉突然紅了,她罵道你們笑什麼啊,神經病。
我們或許有點神經過敏,但我們也就是這麼開開玩笑,當然我們中的一部分還是願意單位來點事,好給日益無聊的日子注點兒活力,但我敢打賭,除了老李我們中沒有一個人願意魯莽地撞入胡沛他們真實的生活。但老李不這麼想,老李猜想,單位人去樓空的時候,老汪一定在醉生夢死。老李覺得他有義務讓他們遵守必要的道德,讓他們以後吸取深刻的教訓。
我們的老李為了教育他們真是挖空心思。怎樣才能知道他們那個了呢?這是首先要解決的問題。這難不倒老李。老李和老汪辦公的電話是正副機,老李想,如果把電話擱起,老汪那邊的聲音能不能傳過來呢?李老就這樣試了,但他很失望,他聽到的隻是長音,根本無法傳導。但這也難不倒老李。老李想,他們沒幹那事他是殺頭也不相信,他決定冒一次有把握的險。
那是周末,老李下班時見到老汪與胡沛沒走,就知道他們準有好事。老李就在樓下耐心等待。其時雖是暮春,天氣尚寒冷,老李衣衫單薄,立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但內心深處燃燒的熊熊的正義之火使他並沒感到寒冷。他把那破舊的老式公文包掛在臂彎處,手插在中山裝袖子裏,來回踱步,那樣子像個隨時上戰場的鬥士。過了四十分鍾老李琢磨他們已進入了實質性階段,就摸上樓去。他出奇不意地推開老汪的辦公室,臉上掛著我們熟悉的高深莫測的笑容。其時,老汪正捧著胡沛的大奶子不亦樂乎。老汪被老李的突然襲擊搞得有點措手不及,愣在那裏不知說什麼。胡沛滿臉通紅整著衣衫。老李見狀,內心複雜,但表麵上卻裝作什麼也沒看到。老李說,老汪,我打個電話。
星期一我們都知道老汪捧胡沛奶子的事了。
老汪星期一到單位有點晚。在爬樓前,老汪照例用手梳了梳油光可鑒的頭發,又撣了撣西裝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他哼著曲子上樓,發現我們的眼光有點躲躲閃閃並且顯得意味深長,角角落落還有人在竊竊私語,他知道老李把事情宣揚出去了。老汪年紀雖大,血氣卻很旺,他奔到老李的辦公室,抓住老李的衣襟就往外拖。拖到走道上,老汪就把老李的頭夾在胯間,老汪惡狠狠地說,看你再下流,看你再下流。
大家都圍了過去。我說過大家對老李和老汪都沒什麼好感,因此也沒人去勸。鬧了很久才有人把老汪拉開。我們發現老李從老汪的胯間出來時,眼中有淚光閃爍。
我們一般說來都有幸災樂禍的毛病,老汪和老李鬧過後我們知道他倆也就那樣了翻不出什麼花樣了,於是我們都把好奇的目光投向胡沛。我們都站得遠遠的,看她會有什麼表現,我們期望看到更精彩的全情演出,但胡沛的表演很讓我們失望。
開始我們懷疑胡沛也許是以為我們不知道他們那檔子事,總之在我們眼裏胡沛同以往沒有不同。我說過胡沛是很活躍的,一點老姑娘的脾氣也沒有,這很難得。更難得的是胡沛在出事後的態度,可以用處驚不變來形容。
我們都以為胡沛說她要結婚是同我們開玩笑。事實上我們都錯了,胡沛真的結婚去了。那是在半個月之後,我們每個人收到了胡沛的結婚請帖。她在每個請帖中都寫上了適合我們每個人的熱情洋溢的文字,她邀請我們務必出席她的婚禮。我們對這個突然降臨的婚禮感到不能適應,因為我們一直沒有想過胡沛也會結婚,我們一時不能接受她變成一個新娘這樣一個事實。當然,我們最終還是去參加了她的婚禮。你也知道新郎當然不可能是老汪(老汪還沒來得及同他太太離婚),新郎是個十分英俊的小夥子。現實總比我們的想象更生動,胡沛找到這麼漂亮的男人誰能想得到呢。我們開始起哄。有人說,胡沛,老實交待,你們是怎麼認識的。胡沛說,你們問他吧。於是我們問小夥子,小夥子很害羞,隻是笑,就是不回答我們。我們的心都很癢,但別人不肯說也是沒辦法。順便說一句,胡沛的婚禮有兩個人沒來,你猜對了他們就是老汪和老李。
桃色事件到此結束。結果你已經知道了,胡沛結了婚,這是好事;老李和老汪的結怨更深了,這就不怎麼好了。
天然氣停工的那段無聊的日子,還有一些事也是值得一說的,那些事同我還有點瓜葛。
你知道我喜歡那個叫陳琪的女子。但讓我傷心的是陳琪看來已經是名花有主了。至少小王這麼說,小王在我們中間老是在暗示:他已經把陳琪給搞到手了。因此,我們單位的人都把他們看成一對了。
比如有一次,單位搞舞會,我們年輕人就聚在一塊。小王儼然以陳琪的男友自居。每當舞曲響起,小王就請陳琪跳,其他人就插不進手,當然也不好意思插手。我坐在一旁抽煙,心裏發酸也是難免。但我沒想到的是陳琪和小王跳了幾曲後,陳琪來到我麵前,對我說你怎麼不請我跳,難道要我請你,我請你的話你可不要給我吃紅燈啊。我說,我哪好意思把你們分開,你們是那麼那個。陳琪聽了顯然很高興,她說,你吃醋啊。我覺得這句話大有深意,聽了不由得感動起來。你知道,我這個人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往往還沒有把女孩追到就愛得死去活來啦,就在心裏一遍一遍對她傾訴啦,自己愛得溫柔可別人蒙在鼓裏呢。我在追女孩子方麵很放不開,有點傻冒。我因為感動,心態就很不正常,就想顯示一下自己的強項,於是就站起來,說,請你跳舞吧。不是吹我跳得不賴,什麼國標的士高都會一點。陳琪就不隻一次對我說過,同我跳舞是一種享受。好吧,就讓她享受享受吧。但你知道,我這個人有時候還假模假樣,雖然我心裏很想把陳琪摟得緊緊的,但自從小王宣布陳琪是他的以後,我就有了心理障礙,我不敢把陳琪摟得過分緊了。我不敢用力,雙手顫抖,滿手是汗。因此這一次跳舞陳琪基本上是遊離於我。有幾次在旋轉時,陳琪因為無法支撐,差點摔倒。陳琪不解地問,你今天是怎麼了?跳得這麼差,手心還流汗,你怕什麼,我會吃了你嗎?陳琪這麼說我更加緊張了,正當尷尬地向陳琪傻笑時,另一對舞者撞到了我的身上,我於是失去了平衡,在地上一滑就摔倒在地,緊接著陳琪也摔倒在我的身上。我對自己的失態非常惱恨,忙不迭地對著壓在我身上的陳琪說,對不起對不起。我見到陳琪的臉上露出她特有的倦怠,她若無其事地爬起來,就往場邊走,但她的裙沿卻係絆在我的鞋上,差點又一次摔倒。她隻得再一次轉過來,用手提一下她的裙子。我看到她美腿在裙子裏閃一下。這次陳琪沒馬上走開,而是伸出手來拉我。她冷漠地說,你沒事吧。我順勢爬了起來。這時,小王衝了過來,他推了我一下,罵道,你他媽的倒很會占便宜。說完他放肆地笑了起來。我知道,小王是吃醋了。誰知小王的玩笑把陳琪的情緒給調動起來了,她突然尖聲笑道,小王你無聊啦。接著就用她的小拳去打小王,小王也不避,嬉笑著任陳琪打。我的心裏就不是滋味,老實說,我一點也不了解這個女子,因為她總是突然興奮起來,突然變得十分豪放,這之間用不著什麼鋪墊。我不知道這是因為愛情還是想掩飾剛才的窘態。我們又回到場邊,小王和陳琪坐了下來。這時殷主任走了過來,小王趕緊讓座。殷主任說,你們坐,你們坐。但小王還是執意讓殷主任坐。殷主任說,小王,陳琪啊,什麼時候吃你們的喜糖啊?小王說,殷主任啊,吃喜糖是不會忘記你的啦(瞧人家都在談婚論嫁了,我卻還在自作多情)。小王知道殷主任喜歡跳舞,於是就對陳琪說,陳琪,領導坐旁邊,你應該主動請領導跳個舞。於是陳琪就站起來,對殷主任說,殷主任,小王這個人太討厭,專門發號施令。殷主任說,男人都是這樣的。接著他們就下了舞池。我看到殷主任的大肚子抵著陳琪的肚子,他在不停地搖啊搖,樣子很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