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仁義是仁義者的墓誌銘(2 / 2)

諸葛亮交割完畢,分派張飛趙雲各取一路進川。諸葛亮自己和趙雲一路,溯江而上,張飛則獨領一路,從陸路進發,以先到雒城者為勝。

根據諸葛亮的盤算,自己這路,無須過關斬將,必然率先到達。但沒想到張飛義釋嚴顏,而後嚴顏一路勸降故舊,竟然比諸葛亮還先到了雒城。這不由令諸葛亮對張飛刮目相看。

諸葛亮隨即設計,擒了張任。張任不降,諸葛亮將其殺之。大軍隨即向綿竹進發。

劉璋向張魯求救。張魯派猛將馬超助戰。張飛與馬超在葭萌關大戰,不分勝負。劉備起了愛才之心,要將馬超收歸帳下。

諸葛亮要親自出馬,去說降馬超。劉備哪裏肯放?鳳雛已逝,臥龍若再有什麼閃失,那就萬事皆休了。正好劉璋手下李恢來投。李恢昔年與馬超有一麵之緣,就主動請命,去勸降了馬超,立了大功。

馬超反戈一擊,令劉璋恐懼不已。劉璋想開門投降,以救滿城百姓。

大臣董和說:“城中尚有兵馬三萬,錢帛糧草可以支撐一年。且滿城軍民皆有死戰之心,應該力戰不降。”

劉璋卻說:“我父子在蜀中二十餘年,從無恩德以加百姓。與劉備攻戰三年,多少百姓捐軀流血。都是我的罪過。我心裏何嚐安寧過?不如投降,以安百姓。”

劉璋可說是整個三國中真正踐行仁義的人,但是在這亂世之中,仁義往往是仁義者的墓誌銘。隻有假托仁義的人才能“成功”。

劉璋的大臣譙周站出來說:“主公之言正合天意。”此人深通天文。

譙周說:“某夜觀乾象,見群星聚於蜀郡;其大星光如皓月,乃帝王之象也。況一載之前,小兒謠雲:若要吃新飯,須待劉備來。此乃預兆。不可逆天道也。”

譙周這個人,是職場中最為特別的異類。他的習得性極差,從來不顧情勢,隻會將客觀情況,不加隱瞞修飾地說了出來。

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是要冒掉腦袋的危險的。果然,黃權劉巴聽了這番話,當即就要將他砍了。劉璋卻因降心已定,阻止了黃劉二人。

這並不是譙周第一次據實而言。這個隻會實話實說的耿直漢子,我們以後還要多次提到他。譙周的做法,很難討上司和同事的歡心,但一個人能夠一貫堅持客觀冷靜,並毫不顧惜個人的利益得失,也是極為難得的了。

劉璋出降,劉備受降,也覺得很不好意思,握著劉璋的手,涕淚橫流,說:“不是我不想行仁義之事,實在是勢不得已啊。”不管如何,劉備總是得了西川。

成功之後,大封群臣是少不了的。無論是降將,還就舊部,都是皆大歡喜。

但是,劉備和諸葛亮誰也沒想到,封賞這件事還會惹出一場風波來。

這日,劉備與諸葛亮閑坐。關平從荊州而來,呈上關羽的書信。信上說,聽說馬孟起英雄無敵,關羽要入川來比試一番。

劉備大為心焦,一旦關羽扔下荊州入川,萬一有失,那該如何是好?

關羽為什麼會做出如此怪異的行為?這其實是人的易得性直覺作怪。一般來說,生動、直觀、外顯的事物更能獲得人們的關注,人們也會相應地認為這樣的事物更為重要。具體到軍事攻防來說,顯然是攻城拔寨更能顯示戰將之威之功。而防守城鎮,最大的功勞不過是默默無聞、穩如磐石。所以,在劉備攻取西川的三年中,荊州雖風雨不驚,但關羽卻度日如年,眼見弟兄們建功立業,自己卻是守常而已。這很容易讓關羽覺得自己遠離了組織的中心,被邊緣化了。

諸葛亮知道,這不過是關羽擔心被邊緣化的試探之舉罷了,並非一定要入川比武。諸葛亮當即寫了一封回信,教關平帶回。

諸葛亮的信中寫道:“亮聞將軍欲與孟起分別高下。以亮度之:孟起雖雄烈過人,亦乃黥布、彭越之徒耳;當與翼德並驅爭先,猶未及美髯公之絕倫超群也。今公受任守荊州,不為不重;倘一入川,若荊州有失。罪莫大焉。惟冀明照。”

這是諸葛亮第一次以推崇的方式來對待關羽。關羽果然十分受用,當即遍示賓客,再也不提入川之事。

諸葛亮改變了此前對待關羽的壓製之策,確實收到了奇效。但是卻也埋下了隱患。關羽雖然狂傲,但素來忌憚諸葛亮的了得。諸葛亮入川前將荊州托付給關羽,關羽唯恐諸葛亮笑話自己不能勝任,這三年來枕戈待旦,從來不敢有絲毫怠慢。而這次諸葛亮為了盡快解決事端采用的“推崇吹捧”,卻讓關羽覺得,連諸葛亮都已經服膺自己了,放眼天下,哪裏還有餘子?

……

心理感悟:追求短期見效必定帶來長期的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