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落了幾日，終於有了停的跡象，隻是微微還有些寒意。汐妍籠著暖手爐站在窗前，看著一天一地的銀裝素裹。“小姐想什麼那麼入神？這外頭風大，小姐仔細著身子。”絳雪走進房內說道。
汐妍回頭朝她笑笑，“銀霜怎麼樣了？”
絳雪道，“再養個一兩天就該好了。想來她也是個可憐人。”
汐妍微微一笑，並不多語。略過了一會，把手爐遞給絳雪，“幫我更衣，我出去練會劍。”
“小姐，外頭天寒地凍的，不如……”絳雪一邊幫汐妍更衣，一邊絮絮叨叨道。
“無妨。”汐妍打斷她的話，取過流觴劍出了房門。
曲水流觴，憑欄而舞。銀劍出鞘，宛若蛟龍。流觴劍軟，是上等玄鐵鍛造而成。劍勢時而飄忽無蹤，時而凝練肅殺，行雲流水，連貫灑脫。天地間仿佛隻餘那一抹紅色的身影，寒芒閃耀，灼灼爍目。
蘇澈立在廊下，看著院中那個靈動翻飛的身影，麵上露出欣慰的笑意。
妍兒果然長大了。
婠婠，你看到了麼，妍兒已如此出色。她這般的性子容貌，婠婠，可是像極了你呢。那麼，就算在那個吃人的地方，她也能好好活下去的，是不是？
思及此，他眼中閃過片刻的寂寥。不多會，似想通了什麼似的，出聲喚道，“妍兒。”
汐妍舞畢，聽得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一愣。旋身一看，果然是師父。他今日依舊是水色長袍，負手立在廊下，似是清減了幾分，麵上有隱隱疲色，卻絲毫不損他清姿。
她飛快地跑上前，一頭紮進師父懷中，凝聲道，“師父，您終於回來了，妍兒想死你了。”
蘇澈對她這般肉麻的話已見怪不怪了，揉了揉她的發，“先回房擦把臉去，練了這麼久，累了吧。”
汐妍拉著師父的手到房中。絳雪聽得動靜，已經打了水過來。
汐妍坐在蘇澈身旁，接過絳雪遞來的帕子，擦了擦臉，“師父，您回來怎麼都不事先說一聲的。”她一眨不眨地盯著蘇澈，撒嬌道。
一旁的絳雪偷偷一笑，小姐平日都是沉穩的性子，隻有在主子麵前，才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子。
蘇澈微微挑了挑眉，嘴角掠過一絲弧度。“本來明日才能回，我怕你又在府裏不安生，這才快馬加鞭趕了回來。”
汐妍絞著裙上綴著的攢心梅花絡子，嘴一嘟，“我哪兒不安生了，我這幾天可是乖得緊。”想到昨天的事，聲音漸低。
蘇澈自然知道他的小心思，也不反駁，隻看著她淺笑。
汐妍被師父的目光看得有些局促，忙岔開話題，“前幾日大雪，我收集了些梅花雪水，等著師父回來給您泡茶喝。絳雪，把茶具拿上來。”
汐妍來到這個世界後，閑飲品太少，隻得花些心思琢磨茶水的泡法，幾年下來，手藝竟愈見精進。
她用紅木勺舀上凍頂烏龍茶葉放進蓋碗，用旁邊壺中燒開的雪水淋過，蒸汽攜帶著茶香嫋嫋上升。沸水反複相沏，而後倒進白瓷青花茶盞中，置於蘇澈麵前。
蘇澈將茶盞托於掌心，幾片茶葉在清澈碧綠的液體中舒展，旋轉，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芽影水光，相映交輝。他細細抿了一口道，“色澤墨綠油潤，滋味甘醇濃厚，妍兒果然泡得一手好茶。”
汐妍麵色微微一紅，垂首道，“師父喜歡就好。”突又想到銀霜之事，便對著絳雪吩咐道，“絳雪，師父怕是也有些餓了，你去吩咐廚房作幾碟糕點來。”絳雪性子太過純良，又可憐著銀霜，有些事還是不要當著她的麵說比較好。
“妍兒有什麼要緊話要說？”師父放下茶盞問道。
汐妍忙正色把昨日之事一一道來，把自己的顧慮也一並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