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進軍七沙山(3 / 3)

司機用土語與他交談了幾句,回頭笑道:“放心坐吧,今天他才喝了小半葫蘆酒,手腕穩著得呢。”他又交待了幾句發動車子揚塵而去。

竹筏太小,一次隻能過去兩個人,而且必須蹲著以降低重心。我試圖與他聊天,他茫然搖頭,一句也聽不懂,筏至河心他解開葫蘆咕嚕嚕喝了兩大口酒,清清嗓子唱起山歌,歌聲婉轉悠長,似高山流水清亮,透徹,久久盤旋在平靜的河麵上。

大概坐車太久的緣故,十多公裏山路一路走來並不覺得特別辛苦,在夕陽落山之前如期趕到玉朗村。村裏隻有十幾戶人家,都是瑤族人,房屋全是用山土幹打壘起的,很簡陋,生活用水引自山外,村裏田地很少,村民更熱衷於種植八角樹和杉木等經濟種物。

村長是位黝黑壯實的中年人,也是唯一能用普通話與我們交談的,問及來意,我們說進山搞測量,村長聞之欣然,當即安排食宿,並關照了不少注意事項。

-----在古資縣城時有人指點說玉朗村,不,整個十萬大山地區的人對大山有種發自內心的保護意識,如果說旅遊或探險,村民會認為我們想搞破壞,非但不予配合,還會千方百計阻撓。

村裏沒接有線電視,村民們又舍不得開電燈,黑乎乎一片,前妻等人掃興地早早入睡,我則摸黑來到村長家,打聽張誌誠要尋找的女人。

“梵蘿莎?”村長微微皺了皺眉頭,忖量片刻反問道,“你找她幹什麼?”

“唔……受朋友之托。”

“她不住在村裏。”

“那她去了哪兒?”

村長往大山一指:“山裏。”

我大驚:“她孤零零生活在深山裏?有沒有生命危險?怎麼獲得生活必需品?”

村長沉默不語,似有難言之隱。

“她與村裏有無聯係?如果生病怎麼辦?如果被野獸襲擊怎麼辦?”

他還是不說話。

我向來不喜歡以武力相逼,但很多情況下卻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我當即變臉,氣勢洶洶道:“你是一村之長,照顧好每一位村民是村長的義務,你把一個女人扔在深山裏不聞不問,任其自生自滅,天底下哪有這種幹部?真出了人命你負得了責任?你有沒有考慮到她的切身處境?”

我問一句就在木桌上拍一下,問完桌麵上赫然現出三個清晰的掌印,入木三分。村長一家人相顧駭然,他老婆摟著兩個孩子飛快地溜進裏屋。

村長張大嘴盯著我看了半天,半晌才愣愣道:“她是玉朗村的罪人,因為沒臉見人才躲進山……我曾勸她出來,她執意不肯,說一個人習慣了。”

“喔……說說看什麼回事。”我放緩語氣道。

村長頗有些為難地咂咂嘴,又朝桌麵瞟了瞟,吞吞吐吐說出事情原委。

很久很久以前,玉朗村有件世代相傳的鎮村之寶----辟邪石,此石高約兩米,橢圓形,貌似鵝卵石,夜裏能發出星星點點的綠光,石頭正麵刻有“玉朗村”三個字,傳說是某個皇帝流落到這裏,為感謝村民幫助親筆寫的字。按祖宗留下的規矩,辟邪石鎖在一口深井裏,鑰匙由村長保管,每年祭祖那天才取出來讓村民拜膜。

二十多年前的一天,一個白淨斯文的年輕人來到玉朗村,自稱是美術學院學生,在這裏實地寫生。他成天背著畫夾東遊西蕩,很快和年僅十八歲的梵蘿莎混到一起,而她恰好是老村長的女兒。

後來年輕人突然離開了,再後來村裏舉行祭祖儀式,老村長打開古井石鎖時發現辟邪石不翼而飛……

老村長在全村人的指責和唾罵聲中抑鬱而死,梵蘿莎的肚子卻一天天大起來,然後孤身躲進深山再也沒有出來過。

“那麼……孩子…….”我口幹舌燥,沒有勇氣打聽更多,思量了半天挑了個也許是張誌誠最關心的事問道。

“聽說十多歲時就出了山……誰知道呢?反正母女倆從沒在村裏露過麵。”村長道。

這一夜我久久不能入睡,村長的話、張誌誠的麵孔、前妻的倩影在腦海中交織在一起,令我煩懣無比。

第二天我們早早上路。大山的早晨格外清朗,朝露欲滴,百鳥爭鳴,山穀裏回蕩著野獸的嚎叫,天地間呈現出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再向前走,金色的曙光一躍而起,刹那間刺破尤沉沉酣睡的遠空,接著一輪紅日冉冉出現,天空由遠而近明亮起來,層層山巒好似被國畫大師信手染成一層層深淺不同的青黛色,群峰聳立,一幅大寫意大製作的水墨畫躍然欲出。

穆林興致高昂,對著遠山大喊:“七沙山,我們來了!”

是啊,我們來了。

七沙山,你準備好了嗎?你會怎樣對待這群不速之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