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山春點起一支經濟煙，邊吐煙圈邊走到農民麵前，把“1234567 i”8個音符分到每個人頭上，其中有一個30歲左右的女人，聲音當然要尖些，當之無愧地領到“i”的位置上。每個人背誦若幹遍，一個二個的都背熟了。
歐陽山春甩掉煙屁股，把這8個人弄來按音序站成一排，舉起一根3尺多長的水竹棍子吹噓道：“本護林總司令部歐陽山春總司令，當年留學日本拜著名音樂指揮家小澤征爾閣下為師，回國後榮任重慶歌舞團樂隊總指揮。1964年西哈努克訪問重慶，我曾在重慶大禮堂指揮樂隊為他老兄演奏貝多芬第七交響曲，樂得這位花花公子嘻嘻哈哈。表演完畢後，西哈努克親自在接待室和我喝蓋碗茶，那硬是安逸得很呢！……現在馬上要表演了，棍子點到誰的腦殼上誰就唱，格老子亂開黃腔唱錯了的話，棍子打在腦殼上有點癢酥酥的喲。”
開初以慢速度點在每個人的腦殼上，真的點出了初小一年級第一堂音樂課所唱 的樂曲1234567i，農民都感到如釋重負一樣的輕鬆，紛紛要求“放我們走嘛，都學會
了。”歐陽山春說：“按規定一台節目一個半鍾頭呢！慌啥子嘛，這回倒過來唱。”
雖說各人還是原來的音符，但改成“i7654321”，很有些不習慣，棍子點到頭頂還唱不出來，有的腦殼上自然挨了“嘣”的一聲。歐陽山春一連點過幾遍，農民適應了都能唱出來，又要求“放我們走。”歐陽山春說：“慌啥子嘛，這回唱快一點兒。”舉起棍子越點越快，年輕一點的還記得該唱什麼，歲數大一點的腦殼不夠靈醒張起嘴巴嗚嗚悶叫不知該唱什麼，隻要點在腦殼上唱不出來就是“呼”的一棍打將下來，打得他們抱著腦殼媽天娘地的怪叫。圍觀的“日白匠”等人笑得前傾後倒，甚至“演出隊”中也有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歇了一陣氣，又把剛才會唱的補充到後補隊伍中去充當骨幹，這回變了譜兒複雜一些了， 是流行秧歌舞的“32321232，1216565”，足足教了三支經濟煙的功夫，才把農民教會。頭的一回是按順序，像點名一樣報“3、2、3、2……”，沒有輪到的心中有數。這一回秧歌舞調子不按順序，一旦點在頭上還不曉得該唱什麼，根本反應不過來，這就遭殃啦。於是隻聽到棍子打在腑殼上的“嘣嘣”聲和“媽喲娘喲”的哭叫聲合奏成的交響樂！
歐陽山春發出舒心的微笑說：“你們大都掌握了基本知識，現在來一盤《金蛇狂舞》。”農民不知《金蛇狂舞》是古代名曲，隻以為護林總司令要捉“金蛇”來咬人！嚇得跪地示饒，保證以後再不敢偷林場的樹子了。如果再弄到的話，隨便您老人家啷個辦都要得。
歐陽山春甩掉棍子，玩著左輪手槍教訓道：“那就依你們的嘛。你們曉不曉得？森林是農田衛士，森林是國家財產，人人都該保護。如果乘武鬥混亂之機，把樹子都砍光了，天幹地旱，山洪暴發，旱倒淹倒的還不是你們農二，背時的還是你們自己。今天把道理都講明白啦，如果還有不睬禍事的上山來亂辦，一旦闖在我手裏，老子還有更複雜的鋼琴曲，指揮棒要換成大木棒，打得皮肉開裂，腦殼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