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判處幾名奸汙女知青的罪犯。這些人中,有區、鄉官員,也有農民。判得最輕的是一個40多歲的打魚子。對於破壞“最高指示”的壞人,判得如此之輕,人們都很詫異。出於好奇心的驅使,我到楊柳溝指導林業生產時,與當地幹部、農民談及此事,才對女知青被奸汙之事有了粗略的了解,暗暗對秦玉瓊和打魚子的遭遇有些同情。
……
被奸汙的女知青叫秦玉瓊,知青們當麵稱他“秦姐”,農民背地裏稱她 “知姐”,來由是她歲數大,是知青們的姐姐,暗含“老姑娘”的貶意。
災荒年辰之後,國家對國民經濟實行大調整。到了1963年,無職業的城市青年就業有了門路。當達縣專區林業局到重慶招收國營林場職工時,秦玉瓊執意要去,可當川劇演員的老娘拿話把女兒擋住:“達縣專區的大巴山是蠻子出沒的老山箐林,瘴氣彌漫,土著凶悍,那是城市妹兒去的地方嗎?你默倒大巴山像南山、縉雲山嗦?沒得那麼火巴和!”既然大巴山凶險得那麼嚇人,秦玉瓊再也不提此事,隻相信“久等必有一得”。1964年,國務院發出《關於動員城市知識青年參加農村社會主義建設的決定(草案)》的指示,居委會幹部一家一戶地動員,招工組到重慶招知青,開展稀奇古怪的近似於天方夜譚的宣傳:廣闊的社會主義新農村,土地肥得出油,走在路上,梨子柑子碰著腦殼,一不小心就踩破野雞蛋,住的房子比杜甫草堂還洋氣,地裏的穀穗長起尺多長,包穀杆密得像森林……。
天真的老娘被美好的“農村景象”動了心,秦玉瓊就是懷著這樣的美好憧憬來到了黑石山社辦林場。雖然林場前麵冠以“社辦”二字,但其性質、待遇與國營林場天壤之別,實際上就是當農民,幹的是開荒種地的營生,當媽媽的大罵“招工組那些充殼子的騙人精”,但她無力改變定局。秦玉瓊的男朋友(長安廠電焊工)也來信以“隔遠了生活不方便”為借口,把幾年的戀愛關係中斷了。
現實生活的巨大反差和男朋友的離去,把秦玉瓊拋入痛苦的深淵。林場座落在兩峰之間的埡口上,附近沒有人煙,目力所極,都是荒草雜木和灰色的見一株天空,不但走路沒有被梨子柑子“碰著腦殼”、腳尖也沒有踩著“野雞蛋”,名冊36人的黑石山林場,都是些頭腦還沒有長醒的年輕娃娃,隻有秦玉瓊年齡最大,還被小弟妹們禮貌地尊稱為“秦姐”,仿佛是把關係隔了一層。她被男朋友拋棄後,本來心如死灰,更有縣知青辦對知青有“三年不得戀愛,五年不得結婚”的硬性規定,把談婚論嫁之事擱置下來。1967年春,全縣不甘清苦的千餘名知青聯合造反,成立“華鎣山野戰軍”,雲集縣城鬧革命,刷出 “砸爛黑安辦,殺回重慶市”等大標語,一窩蜂湧回重慶。回到家裏的秦玉瓊,時年已是24歲,春心也開始蕩漾,但很快又熄滅了,影響談情說愛的,倒不是“三年不得戀愛,五年不得結婚”的規定,而是自己的戶口不在重慶而在農村,看上了她的小夥子們都搖頭歎息而斷了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