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鐵塔(二)(2 / 2)

見著高萬成吃相的農民回去繪聲繪色地講述著在甜食店遇見的大漢知青,說他吃飯的動作跟豬八戒差不多,吞完24碗湯圓還心欠欠的,不曉得一頓究竟要吃下多少糧食。這樣一傳十,十傳百,高萬成“吃得”的事跡在鄉間無人不曉。農村姑娘細心地計算著24碗湯圓等於4斤8兩糧食,按照這種吃法,一日三餐就是14斤4兩,一年365天,就要吃5256斤,按人平350斤基本口糧計算,相當於15個人的分糧總和!如是嫁給他,不把一家人和三親六戚吃窮才怪!盡管敬重他的為人,但都懾於“吃得”而把繡球捏得出汗。

民諺說:“千裏姻緣一線牽”,也許未源於實際生活中。高萬成某次在森林中幫了大忙,就得到村姑蘭花的愛情。那天,他在火辣叢中打到一隻孵蛋孵昏了頭的野雞,哼起山歌回生產隊,走到古鬆掩映的土地埡口,忽聞森林中傳來女人的呻吟之聲。他撥開樹叢循聲而去,見大樹下蜷曲著一個村姑,旁邊放著尖尖一背幹柴,似乎是得了急毛病。村姑見來了男人,嚇得急忙坐了起來,哀求男人“不要亂來”。高萬成說出自己姓名和所在的生產隊,村姑還是認不得,高萬成又說別人都叫我“鐵塔”,村姑說你原來是“鐵塔”啊?我聽別人說起過你。高萬成又問為什麼躺在地上呻喚?村姑說肚子急了急的痛。高萬成說可能是發急痧,照農村土辦法試一下吧,就扯根葛藤,把手腕給他綑住,不讓血回流。問明村姑姓名、住址,就要把幹柴給她送回去,可是背篼係係太短,粗大的胳膊哪裏伸得進去。實在沒辦法,隻得把野雞和火藥槍交給村姑,提起背篼反手吊在肩上,一前一後走出深山密林。

蘭花媽見女兒肩扛火藥槍手提野雞跟著背柴的大漢回來,十分驚訝,蘭花向母親訴說了在山上發痧和偶然遇到鐵塔知青的經過,言語中少不了誇耀之詞。望眼欲穿的母親這才知道此人就是吃過24碗湯圓的鐵塔,連說多謝了,招呼高萬成到屋裏坐,蘭花為高萬成打水洗臉,又送上一杯紅橙橙的老蔭茶。高萬成喝了茶,道聲謝謝轉身要走。蘭花媽一把將他拉住,無論如何要吃了飯才準走,蘭花含情脈脈地看著高萬成,目光中充滿留戀。高萬成推辭不過,這才坐下,蘭花趕緊去樁米(平時不吃米,有客人來時才用稻穀樁成米),蘭花媽燒火燉野雞。

此時已過中午,高萬成見蘭花樁米吃力,說聲“讓我來”。

蘭花聽說高萬成“吃得”,慷慨煮了兩升米。上桌時,高萬成想起自己“吃得”的嚴重缺點,就故作斯文細嚼慢咽,並擋回蘭花拈過來的野雞肉,說自己有火藥槍,經常吃野物。蘭花媽見高萬成一表人才又知書達理,想招個有強勞力的女婿上門,就問他家庭情況,得到的答複是家住重慶棗子嵐埡,家裏隻有母親一人,蘭花內心歡喜之情溢於雙頰,蘭花媽雙眼笑成豌豆角。

蘭花給高萬成添過4碗飯,正要添第5碗時,高萬成急忙伸手把碗蓋住,說真的一顆米都吃不下了,再吃要“隔食”,蘭花才把飯瓢裏的飯倒回甑子。下了席,高萬成僅吃個半飽,還是故意打了幾個“飽嗝”,借口“口喝”,把一壺茶吃盡,才把胃填滿,算是“吃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