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鐵塔(三)(1 / 2)

提起火藥槍要走,蘭花媽向蘭花一呶嘴,蘭花會意,說聲“我去給高知青吆狗”,就跟著他出門。一路上,蘭花滔滔不絕地問起重慶的新鮮事兒:聽說長江中的洋船比公社禮堂還大?一串火車有堰溝那樣長?重慶人為啥喜歡吃黃鱔?老人公和媳婦睡一屋?高萬成說:“重慶住宿緊張,都是各睡各的,你想到哪裏去了。”蘭花聽得喜上眉梢,巴心不得飛到神秘的理想王國。

走到白龍潭邊,高萬成叫他不要送了。蘭花停在高萬成身邊,見碧藍的湖水映出一雙倩影,活像天生的一對,絕世的一雙。這時,有一雙白鷺從水麵上飛過,蘭花拉住高萬成說:“快看,映在水裏的我們,像電影中的人,還有一對白鷺作伴。”

蘭花揮動著在湖邊采的水仙花回家,母親問她高知青要不要得,蘭花不好意思地說,吃飯時我就看出你的心意,明知故問。當天,蘭花媽就去請媒婆吳二娘做媒,吳二娘按所說的地址找到高萬成,向他說媒,高萬成滿口承認“要得要得”。

婚事既定,高萬成把蘭花家當作美滿的歸宿,把無窮的力氣傾注在甜蜜的愛情中。蘭花家的豬圈被山洪衝垮,蘭花媽要請匠人來修,高萬成說不必,我自己就會。烈日下,他揮動著二錘開采石頭,那奮勇搏擊裸身冒汗的形象招來很多觀眾。開出石頭,高萬成扛起兩三百斤的條石健步如飛,隻3天時間,一間牢實堅固的豬圈屋就建成了,蘭花媽佩服得逢人便講,把準女婿誇上了天。

他們的愛情,在交往中升華。當年臘月初三,二人高高興興地在公社辦了結婚證。按農村風俗,登記了結婚不算結婚,更不許一床睡覺,要按八字先生選定的吉日舉行過婚禮之後才算正式夫妻。雙方都緊鑼密鼓地籌辦。高萬成不但把母親接了過來,還把村前泥巴路鋪上方方正正的石板,讓來參加婚禮的客人走幹淨路。

正當大喜日子即將來臨的時候,一隻黑手陰悄悄地伸向蘭花。

高萬成不懂農村習俗,不曉得該送吳二娘“謝媒禮”,惹得吳二娘背地大罵“逗裏逼氣的討不到好昌達”。正在她發氣的時候,剛從西藏山南軍分區請假回來的餘樹清請她做媒,要求在20天之內把媒做成功,因為連同戀愛、結婚在內,假期隻有40天,必須“速戰速決”。吳二娘隱瞞蘭花已辦了婚姻登記的事實,說有個叫蘭花的妹兒配得上你。到了趕場天,吳二娘悄悄把蘭花指給餘樹清看,見蘭花如此漂亮,餘樹清說好得很,心髒也差點跳了出來。為了讓吳二娘加快進行,當天就送上100元錢、二兩藏紅花的謝媒禮。吳二娘又叫餘樹清再拿20元錢,說去找“川東神相”肖光儒,要他說蘭花與餘樹清的八字“合得起”。

吳二娘來到蘭花家,把蘭花媽拉到柴屋說:“說是說做是做哈,花兒和大漢算過八字沒有?”蘭花媽說:“他們大城市的人不信迷信,雙方商定在臘月二十六辦喜事。”吳二娘連連擺頭:“娃兒的前程要緊,還是找川東神相算一下好。”蘭花媽本來就是個迷信腦殼,哪裏經得起媒婆鼓吹。吃過午飯,就跟著吳二娘走,見到“川東神相”,剛報出雙方生辰八字,“川東神相”故作驚詫道:“男的屬火,女的屬水,命裏注定,水火不容!”雖是“水火不容”,這是“川東神相”說的。但高萬成他們重慶人不興合八字,還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因此拿不定主意。往回走的路上,想起高知青一人能幹幾個人的活,又有禮貌,真舍不得放棄。她把想法對吳二娘說了。吳二娘以為“命相不合”就能把蘭花媽鎮住,想不到她三心二意拿不定主意,於是就拿“軍婚”相威脅,蘭花媽說餘樹清不過是請你說媒,蘭花還沒有同意,不能算軍婚吧?吳二娘見幾番說不動蘭花媽,就拿“殺手鐧”相威脅。“你曉不曉得樟樹灣的張王氏是啷個死的?”蘭花媽說:“是得月家癆”死的。吳二娘說:“不是,是遭她男人張鐵匠X死的!張鐵匠身高六尺,人高馬大的,下頭那東西自然跟著長,跟他洗澡的人看見像砂缽棒,怕要傷到心肺!哪個遭得住?高知青比張鐵匠還高,你想一想,你蘭花啷個乘得起!”

愚昧無知的蘭花媽,為了保住女兒的性命,聽從了吳二娘之言,差點斷送了蘭花的青春。

高萬成帶著母親給的兩丈布票,約蘭花去街上選布,走攏蘭花家,不見蘭花的影子,蘭花媽冷若冰霜,正在納悶,吳二娘從豬圈屋出來邊扣褲兒邊說:“高知青,蘭花不想跟到你受苦,要嫁給兵大哥當隨軍家屬,離開農村享清福。”高萬成說:“我們辦了結婚證的。”吳二娘說:“結婚證一張紙,要舉行婚禮請了客才作數。聽說你老漢正在台灣給國民黨賣命。破壞軍婚要犯法的,各人放明白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