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老摳兒(三)(2 / 2)

米從貴為難地說:“我又不認識‘瘋兒’,他理我嗎?”爛龍說:“你隻要說我是你的朋友就行了。”

米從貴帶上一包綠豆,作見麵禮,中途也不歇氣,走攏林場已是中午時分,見一群男女在食堂打飯,他可急了,急的是當時忘了問‘瘋兒’的大名,總不致於問“誰是瘋兒”吧?這可怎麼辦呀!但一想到辛辛苦苦做出來的葉子菸還在高二娃的地壩裏,隻有鬥膽一試了。他見一個40多歲的穿著中山服的男人從身邊經過,認為此人必是幹部,便轉身搭腔:“同誌,我找‘瘋兒’,他在不在林場?”那幹部模樣的人朝食堂高叫道:“‘瘋兒’,有人找你。”“瘋兒”端著飯碗出來問道:“是哪個在找我?”米從貴急忙躬腰道:“您老人家就是大名鼎鼎的‘瘋哥’?是‘爛龍’叫我來請你出山哩。”一聽是“爛龍”的人,“瘋兒”當即要安排夥食,米從貴拿出包穀粑說:“我有吃的。”“瘋兒”把包穀粑搶過來甩出去,還未落地,就被跳起來的大黃狗一口銜住,“瘋兒”擊掌大笑,到食堂打了一大碗飯,說吃飽再說。

聽了米從貴的哭訴,“瘋兒”說:“收拾他龜兒高二娃,小事一樁。我還有些準備工作要做,今天不能隨你同去。後天上午,你說腦殼痛得要爆,去大隊赤腳醫生床上睡起驚叫喚,自然有好消息傳來。”

約定的時間一到,米從貴抱住腦殼走進大隊赤腳醫生家裏,說腦殼痛得像針在錐,不得了啦。赤腳醫生又是把脈又是打針,忙得大汗淋漓。

高二娃正在地壩上翻曬葉子菸,一抬頭見兩個穿公安服的人朝他走來,先是一驚:是不是“事情”犯了?

“你就是武鬥幹將高二娃?”矮的一個“公安”問道,“你的‘副業’還搞得不錯嘛?”高二娃說:“才割回來呢,正在曬太陽。”高的一個“公安”說:“帶我們到菸地參觀一下好嗎?”

“這……這……。”高二娃有些為難。

“我們是縣革委人保組的!”高個子“公安”把紅殼殼“工作證”(語錄本)一閃,又放回衣袋中。“高二娃,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破壞老人家關於知青下鄉的最高指示?半夜三更去偷米從貴的菸,這不是玩命嗎?”

高二娃開始還用“捉賊拿髒,捉奸拿雙”的話來給自己壯膽,可是臉已驟然變成死灰色。高的一個“公安”摸出一盒“大前門”(其實裏麵是裝的經濟煙),彈出一支叨在嘴皮上,矮的一個“公安”立即劃上火柴,“楊科長,請!”號稱“楊科長”的就是“瘋兒”,矮的一個就是“爛龍”。

“楊科長”吐出一口煙霧,“地壩裏不是交待問題的地方,弄回公安局刑訊室再說!”

“爛龍”說聲“是!”從挎包裏取出一節棕繩。

“我交待,我交待,是我偷的,請寬大處理。”

“收起來挑到米知青家裏吧,快點。”“爛龍”說。

高二娃拿來一挑大籮篼,把葉子菸收下來裝了進去,冒著虛汗挑到米從貴地壩,可是不見米從貴在何處?“爛龍”問農民,米知青呢?農民說:聽說得了大毛病,在大隊赤腳醫生家裏治。

“瘋兒”、“爛龍”把潘二娃押到大隊赤腳醫生家,米從貴在床上扳來扳去哎喲連天的呻喚,“爛龍”問是怎麼了?米從貴說,我辛辛苦苦做出的葉子菸遭強盜偷了,氣出了急毛病,哎喲,哎喲!

“瘋兒”說:“米知青,經我們人保組偵察,菸是高二娃偷的,已挑到你的地壩擺起,至於你氣出的‘病’嘛——”

“爛龍”把食指向二娃太陽穴一點:“賠10塊錢的精神損失費、醫藥費!”

“是,是。隻要不抓我進公安局,啥事都好說。”高二娃的頭點得像雞啄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