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的時候已是日漸西沉,晚霞似血,將天空塗抹得如火如荼。
看著爬在自己的背上醉得迷糊地卻還在不停說話的素瞳,易竹嘴角勾出溫柔的笑意,眼裏滿是寵溺。
“易竹,我知道是他叫你來的。你不知道我那天看到時你我有多難過,因為我等的是他啊。你知道嗎,他雖然把我送到這來,但他每年都會到這來看我的,他會給我帶那地窖裏的梅酒,比任何地方的都好喝呢。會帶我去看秦淮河看花燈,看煙火,買很多的梨花酥給我,還做了最漂亮的簪子給我哦。”素瞳孩子氣的在易竹背上嘟囔著,還從懷裏把那支她隨身攜帶的青木簪滿是得意和期待地遞到易竹的麵前,像獻寶的孩童似地。
眼前被握著一枝青簪的小手擋住去路,易竹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獻寶似地傻笑著的素瞳,神色一暗,輕哄道:“恩,好漂亮的簪子。”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素瞳甜甜一笑,將簪子收回,繼續道:“我從沒怨過他,真的。我知道他有自己要執著的事情,也有自己想守護的東西,而我最大的心願就是要他開心,不管用什麼方法,背叛也好,利用也好,欺騙也好,我都無所謂,隻要他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他想要那個位子我就幫他,管他什麼綱禮倫常,管他什麼仁義道德,就算要我粉身碎骨我亦甘之如飴,我想你也是吧。嗬嗬,他是欠我們好多哦,可是我們都不要怪他好不好,易竹,不要怪他啊。”
易竹身子一僵,沒有回頭,繼續向前走著。繼續聽著背上素瞳苦澀的話語。
“其實真的好辛苦啊,我討厭那些人看我的垂涎目光,那些醜陋的麵孔讓我害怕和厭惡,他們一個個都像從陰溝裏爬出來一樣讓我惡心,恨不得也把我拖入陰溝似地。還有那個伍大人,看我眼睛讓我像被陰冷的蛇盯住一樣,渾身起疙瘩,可吟娘說他需要他的幫忙,我又隻得對著他巧笑歡語。易竹,你說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啊,我聽說大半個帝都都已經被他控製住了,那是不是等他坐上皇位了,你仇也報了,我們就可以像以前一樣生活了?”
“彤兒,睡會吧,很快就到了。”半餉,看著不遠處的城門,易竹停下腳步道。側頭看了眼背上有些不安地蹭著自己肩膀的素瞳,眼眸裏滿是溫柔。
但全身卻早就因為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五名黑衣人而瞬間戒備起來,眼底殺意凝重,臉上卻仍是笑容清淺,許久,勾唇冷聲道:“相爺好大的手筆!”
燭火明亮的房間裏,一名美婦手上端著藥藥,焦急的看著床上躺著女子,用手指沾著藥湯放到那幹裂著的紅唇山上想讓女子吮吸,但女子卻抗拒似的緊咬下唇,眉頭不安地微皺,絕美的小臉蒼白的近乎透明。
少婦不忍,將手收回,撫著女子披散的青絲,輕聲責怪道:“小瞳,讓你別再貪酒你偏要,還去城外那麼遠的地方,今天要不是易竹,你可就要香消玉殞了!”
見女子的長睫輕顫,卻仍然沒有醒來的意思,少婦繼續說著:“百蟲之足,死而不僵,相爺雖然死了,但他的勢力仍不可小看,這次竟然是他培養了三十年的死士“五蠱”。應該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想要破釜沉舟,沒想到公子先一步對他動手了。也幸好易竹伸手不弱,又有暗影幫助,否則你們今晚就要死在為主報仇心切得“五蠱”手裏了。”
伸手拭掉女子眼角的晶瑩,用手遮住女子顫抖的眼睛,少婦的神情悲憫,輕閉一下眼睛說道:“你若還不醒來,過了今晚你也就再見不著易竹了,我不信你還不知道這三年來你等來的都是易竹那孩子。”
“你說什麼,吟娘,什麼叫見不著了!”被少婦那話語嚇到,一直假寐的素瞳驚得猛然抓住吟娘的手急問道。心中一緊,難道說易竹受傷了?可是自己是看到易竹沒事後才失去知覺的啊,難道說,對了,那垂死向自己衝過來的黑衣人!
睜大眼睛看著吟娘,不願意去猜測,可是吟娘眼裏的傷痛和歎息讓素瞳呼吸一滯。
“易竹那孩子,為了保你周全,被毒針所傷,那毒是“五毒”秘煉,從沒有見過。毒性極強,已經沁入內髒無力回天,怕是過不了今晚。”吟娘哽咽道。
過不了今晚?素瞳沒有說話,看著神態悲憫的吟娘,反反複複地的在心裏呢喃這幾個字的重量。紅唇緊咬,蒼白的臉上看不出神色,隻是一那如墨的黑瞳越加幽深暗沉。突然素瞳毫無征兆地笑出聲來,笑聲清楚婉轉卻說不出的淒哀,精致的臉龐在燭光裏晃動,讓吟娘呆住。
直到笑得兩頰緋紅素瞳才收了笑,沉聲道:“易竹會沒事的,吟娘,你扶我過去,我知道他就在隔壁。”
吟娘一怔,扶住起身的素瞳,垂下眼臉,不再說話,疲憊的神態裏滿是掙紮和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