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雅間裏,房門大開。初春的風帶著幾分潮濕的寒意吹入室內,易竹坐在圓木桌前,看著適才被那女子慌忙離去時撞翻的路屏風,眼眸幽深,若有所思。
輕柔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來,易竹抬頭,一名三十上下的少婦向他走來。蝶衣蹁躚,妝容美豔,卻不顯任何俗媚,——正是蘇城百姓口中稱讚的吟娘。
看到這一室狼籍,吟娘倒沒多大的驚訝,徑直來到桌前對著男子坐下,拿起茶杯將那早已涼透的茶水飲盡,毛尖的清苦讓她蹙眉
“這麼快就決定好了嗎?還以為你會有所考慮。我倒還是看錯你了麼!”吟娘放下茶杯,直視著易竹,話語問得直接,甚至還夾帶著些許隱忍的怒氣。
“吟娘,”男子表情不變,“你應當知道,對我而言,公子的吩咐就是我一定會去完成的任務”
“嗬。”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少婦愣了一下,隨即輕笑出聲,語氣卻愈加尖銳“還真是忠心呢。誓死陪在你那位唐默公子的身邊盡忠盡職地扮演著一位侍從的身份,即使丟掉性命也是要把事情做到他滿意吧,為了達到目的,即使是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也可以不則手段吧、呢。”
果不其然地看到男子的臉色微變,吟娘眼中閃過不忍,嘴唇微動卻終究不再說話。
二人就這樣沉悶著,直到還大開的房門被風搖晃出當聲,才把兩人從各自的思緒中拉回來。
“這一年裏,你過得還好吧。”吟娘慵懶的聲線打破沉默,拿過放在一旁精致的青瓷酒瓶,為自己和對座的人斟上,“我聽說京都最近很熱鬧呢。”仰頭將杯中的液體一口飲盡,一時間輕淺的酒香溢滿房間,讓空氣中頓時融入些許暖意。
“嗬,”易竹輕笑,卻不接她的話,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吟娘莫不是在這蘇城裏覺著無趣了,還想去京都湊一下熱鬧不成。”
吟娘知他不想多說,也不點破,笑道:“我可不是那喜好熱鬧的人。你既然來了就安心在這住下,再過幾日就是蘇城的“花祭”節了,對了,過去幾年的花娘都是她呢。你怕是一次也沒見過吧。”滿意得看到男子眼中閃起興致,吟娘卻不再多說,笑著起身:“來日方長,這些都以後再說吧,我先去讓人來伺候你洗浴和用膳,可別讓人說我吟娘竟然還不懂得招呼客人。”
說著便準備走出房間,卻被身後的人叫住。
“吟娘,”男子開口,苦澀的歎息聲裏滿是複雜,“從一開始錯的就是我啊。”
但少婦仿佛沒聽到男子顫抖的話語一般,隻是微微側首,腳步不停地消失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