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爺船家沒有說什麼話,隻是拿起那根煙杆子,撮一點煙絲在那裏慢慢地抽了起來,然而這屋子裏的血腥就像是催化劑一般,那股仇恨蔓延上他的心頭。
過了好一會兒,老大爺船家終於開口了,淡淡道,“狗蛋,你以前有殺過人嗎?”。
狗蛋沒有回答,隻是搖搖頭,他雖然是到那江西那邊的少林寺學過好幾年的手腳功夫,可是他在那邊卻是從未惹過事,從未跟別人交過手,更別談是殺人了。
老大爺船家見狗蛋搖了搖頭,隻是微微笑了一笑,把那抽完的灰燼磕了出來,然後再換上新的煙絲,悠悠地抽了起來,“那你下得了手嗎?”。
狗蛋知道老大爺船家說的意思,這小日本鬼子也是人,就算是仇人,可要是下不了手的話,那就隻能等著被小日本鬼子殺害了。這種事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容不得半點仁慈的呀。
狗蛋很是猶豫,自己雖然恨死了那些小日本鬼子,可是自己到時候能不能下得了手,這真的就是一個問題了。同樣是人,雖然現在想著要怎麼幹掉那些可恨的小日本鬼子,可要真的到時候來殺人,恐怕心一軟就下不了手了。
老大爺船家見狗蛋臉色滿是猶豫,老大爺船家抽了一口,笑了一笑,然後吐出那絲絲煙霧,他自己的心裏同樣也在犯嘀咕,他這一輩子同樣也是老實人,根本就不會殺人,這要是真的和那些小日本鬼子幹上了,說不定到時心一軟,一下不了手反而倒栽在日本人手上,那豈不是白白便宜了日本人。
“我也沒有殺過人”,老大爺船家見狗蛋正注視著自己,好像也在問著他同樣的問題,此時的老大爺船家也隻好歎著氣搖了搖頭。這殺人的玩意兒平時就是令人所不齒的,而且還是犯法的,平日裏大夥兒對這玩意本來就是敬而遠之的,可是沒有想到這檔子卻是要用上這個令大夥兒敬畏的東西了,可是這玩意兒還當真不好用呀。
狗蛋見老大爺船家搖了搖頭,微微一笑,看來兩個老實人要做起殺人這種勾當,還真是不容易呀。
狗蛋起身向著廚房走去,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拿來了一些酒菜,那廚房裏的東西大都被那些小日本鬼子被破壞掉了,隻剩下這麼一點東西而已。
老大爺船家把那兩個大碗分開,然後拿起那酒,悠悠地倒在那兩個大碗上,拿起一個大碗遞給狗蛋。
狗蛋接過大碗,和老大爺船家敬了一下便吃了那東西來。兩人默默不語地喝著悶酒,吃著東西,而外麵的槍炮聲則好像是沒日沒夜地響個不停,看來這小日本鬼子可比那傳說中的陰魂要厲害得多了,到處收刮老百姓的性命。
夜是那般地漆黑,到處彌散著一股詭異和肅殺,一陣陣蟲鳴聲飄蕩在四周,好像是在替那些可憐的死者們奏著喪樂一般。那天上的星星不知怎的好像多了許多,一閃一閃的顯得十分漂亮,狗蛋好像看到了他的至親和至愛,那天上緊緊挨在一起的那四顆星星好像就是他們。
漫天的繁星,漫天的黑暗,這無窮無盡的宇宙呀,何時才能懂得離人的傷心呢?狗蛋打了一個嗬欠,然後走進那屋子裏,屋子外隻是剩下那個老大爺船家,他正坐在那門檻上悠悠地抽著煙。
狗蛋走進桃兒被殺的那個新婚房裏,撿起那支沾著鮮血的剪刀,仿佛看到了桃兒死之前那掙紮的慘樣。狗蛋咬著牙,雖然他不想殺人,他也沒有試過殺人,可是並不代表他沒有膽量和沒有能力殺人。一個念頭而已,殺人僅僅不過如此,狗蛋撿起的這把剪刀,便是結束了桃兒生命的一把普通的剪刀而已。
狗蛋拿著那把剪刀,四處環視了一下這間房子,這間新婚房子本應是自己的新婚之夜的喜慶之地,如今卻是成了自己愛人失去貞潔,失去生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