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安東尼?”她意識到自己像個小女孩一樣哭鼻子了。
“這回事叫作合同,寶貝。你哥哥簽署它們的時候,很明確地規定了服務所及的是哪些人。”
“可毅凡呢?每次毅凡不舒服你都會請我的醫生來……”
她自己住了口。
此刻她背上長出一隻吸盤,將她像那些掛毯一樣吸向牆壁,於是嘭的一聲,她掛在上麵了。
安東尼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你覺得那個跟下三爛們打街球的小痞子是毅凡——我敢肯定你已經這麼以為了。再想想,寶貝,再想想!”
“你怎麼知道他和誰打球?”她聽到自己在咆哮,“除了監視我之外,我哥哥也叫你監視我的朋友了嗎!很好,安東尼!我真希望他給夠你養老金了!”
話出口,她便後悔得想把舌頭咬斷。
她一輩子都不可能說出比這更傷人的話了,還是對一個將她視若孫女的老人。
易微婉落下幾滴夾雜了委屈和愧疚的眼淚,快步走回陸盛的房間。
他依然痛苦地擰著眉,灶台上雜七雜八丟著三四隻鍋碗瓢盆,她叫不出名字,說不出用途;幾株被斬首的中藥,她覺得有腐爛的味道,但真的不敢問他是否又為省錢而買了美麗城那些華人渣子的殘次貨。而她除了一支現在啞死的電話外,別無他物。
她輕輕走到他床前,跪低身體,手肘撐著床沿。她意識到自己的臉色和他一樣蒼白了。
“你女朋友的電話是多少?”
微婉蜷在牆壁的這邊,豎耳聽著那邊的動靜。她很驚訝,陸盛的女朋友沒有留下來過夜。十二點剛過的時候,她聽到了她離去的聲音。她安靜地坐了一會兒,被突如其來的敲牆聲嚇了一跳。隨後她意識到是陸盛敲的牆,她被自己的驚慌逗笑了。這一幕如此像巴士底獄的獄友們在傳遞信息,她走下床,過去隔壁“監獄”。
他躺在床上,黑漆漆的眼睛很亮:“我得看你一眼,你沒事就好。”“病的是你,我有什麼事?我聽到她熬藥,燒開水,做飯給你了。”她總要問一下吧,“還需要別的什麼嗎?你知道的,反正我在這兒。”“從你靠著的那個櫃子裏,拿兩個杯子出來,我想喝杯熱水,給你自己也倒一杯。”好吧,這個她會做。將一杯遞給他,她坐在床邊喝另一杯。安靜半晌,相視而笑,他們碰了下杯。“值得慶祝。今天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她語氣裏滿是雀躍。“什麼?”“為什麼他們總是不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