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街頭,馬尾姑娘(2 / 3)

幾個哥們每天隻能在宿舍裏打牌,嗑瓜子,聽港台音樂,玩吉他,生活愜意無比。隻是沒有大刀。消息靈通的馬仔說:“大刀的奶奶去世了,大刀沒有請假,紅著眼眶翻牆回去辦喪事。”

那些天,馬蘭調動各路人馬,瘋了似的尋找大刀,卻沒人告訴她實情,因為每個人都牢記大刀放下的狠話:“誰要透露半點消息,後!果!自!負!”

晚上天氣太熱,壓根睡不著,宿舍的幾個哥們起床去操場侃大山。涼風習習,一個大刀的同村玩伴說起了大刀傳奇的身世。

大刀的老爹是當地最早的一批個體戶之一,據說十年前他家就已經開上了捷達。

後來他爹在草市街倒騰過羊毛、牛皮之類的東西,搖身一變,成了暴發戶。

有錢後,他老爹別著大哥大搭上了一個外地姑娘。

他媽媽鬧了幾次,後來氣不過,跳河自殺。

大刀老爹就把財產分了幾份,自己一份,給他媽媽娘家人一份,剩下一份留給大刀。

至於為什麼給大刀,後來有人說,他可能還是沒有忘記當初夫妻兩人起早貪黑打拚的日子吧。

他媽媽葬禮沒多久,他老爹就張羅著迎親結婚。大刀對他老爹恨之入骨,擺宴席那天,他揣一把菜刀氣勢洶洶地來了。

幸好被他一個姨媽發現,幾個舅舅扭住大刀,把他鎖在屋裏頭。

再後來大刀沒人管教,就開始在社會上鬼混,經不住他奶奶苦苦相勸,才讀了高中,可是屁股沒坐熱,又帶著那點錢進入江湖。

2003年9月,“非典”如火如荼,鬧得人心惶惶。大刀回來後,學校大門鎖得死死的,他隻好在附近租了房子。

2003年年底,大刀晚上去找朋友喝酒,淩晨一兩點才回來,回到住處,聽見衛生間有哭聲。

他心一沉,聽出是“紅圍脖”的聲音,衝過去瘋狂地砸門。

“紅圍脖”在裏麵號啕大哭,咆哮著吼了句:“我們分手吧大刀……我再也不要跟你在一起了……分手吧!”

大刀立即就蒙了,眼前的世界像從高處墜落的玻璃,支離破碎。

第二天,“紅圍脖”就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裏。大刀打爆了電話,也沒她的消息,去她上班的百貨公司,經理說她已經辭職走了。

大刀頂著怒火,每天瘋了似的打聽“紅圍脖”的去向。

後來大刀終於從一個馬仔的口中得知那一晚的事情經過。

12月12日深夜,大刀出去喝酒,“紅圍脖”照常提著一些煙酒過來。

院子裏黑乎乎的,突然走出來幾個人,月光照在他們陰冷的臉上。

“紅圍脖”想逃,卻被人從外麵鎖了院子的門……

這件事後,馬蘭就消失了。大刀心如刀割,發誓一定要替“紅圍脖”報仇。

於是,大刀徹底與學校劃清界限,每天揣把刀,東奔西走。

2004年的春天,我在宿舍水房洗澡,聽見幾個小孩議論,說大刀在一家迪廳裏找到了馬蘭,正想動手,幾個小混混就圍住他了,然後他抽出刀……

大學的時光過得很快,轉眼就到大三。那天我在一家小茶館忽悠妹子,卻巧遇高中時睡我上鋪的蘇磊。我打發走妹子,蘇磊告訴我,他複讀了一年,讀的是經管,是我學弟。

提到大刀,蘇磊點根煙說:“大刀紮傷了人,逃了,警察在到處逮他。”

我心一沉,蘇磊繼續說下去。

大刀不想坐牢,就托了一個朋友的關係跑路,想去新疆找開礦山的姨夫。那哥們將所有的錢全部取出來給大刀,大刀當即就發誓,這輩子如果出人頭地,一定不忘他。

臨走前,大刀買不到票,離奇的是,有人托關係給弄了一張,大刀走得急沒問是誰。後來有傳言說那人是馬蘭,當馬蘭得知大刀終於上了車,一個人走在街上淚水決堤……

兩人曾好過,那個年代混江湖的重情義,雖然是大刀背叛在先,可是她終究忘不了在溜冰場兩人初次相見的那一幕。

大刀在火車上的樣子十分落魄,很快被扒手盯上,晚上過西安時錢包被偷,他憋住心中的怒火不敢報警,因為他不知道這邊是否已經在通緝他。

天一亮,大刀就匆匆下了車,剛走出火車站,一群警察就把他給按住了……

蘇磊抽口煙說:“他被判了三年,估計現在已經出來了。”

我歎口氣:“你有他消息嗎?”

蘇磊搖搖頭,將煙頭狠狠摁進煙灰缸。

2006年,畢業季到來,我們在困頓中寫論文,答辯,照畢業照,吃散夥飯,寫祝福語,然後各奔東西,從此難見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