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眉頭微蹙:“明明是你心裏顧及和偏袒旁人,朕何錯之有?”
文墨偏頭,隻看向那幾株梅樹,上頭餘著幾瓣殘花,在料峭春風中瑟瑟發抖。她嘴角勾起絲笑,眉眼雖是彎彎,但流淌出些苦意:“皇上,你可曾信過臣妾?”
長青沒有回應,他隻是看著文墨,忽然有些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文墨回頭,二人視線相及,她開口道:“長青,你若不信我,以後隻要是涉及到那人,無論我說什麼,又或者做什麼,都會成你心頭一根刺,我卻是怎麼都辯解不清了。”
她盯著他的雙眸,又問:“你不是說喜歡我麼,為何不信我?”
長青一怔,他怎麼信她?
當初她為了逃脫嫁給他的命運,不惜自毀清白,硬是折騰出謝塵非的一場好戲;而她甘心嫁他,也不過是因為他下了一道那人的免死令。
文墨進了宮,起初也是日日冷著張臉,到後來兩人雖有了肌膚之親,但她日日簪著那柄礙眼的簪子,心裏頭不就是記掛著那人麼?
長青冷麵,眉頭蹙得越發緊了,他反問:“墨兒,我該怎麼信你?你可曾有說過一言半語的喜歡過我?我如此包容你,還不夠麼?”
梅樹下,兩人都紅了眼,隻怔怔看著對方,都未再爭辯。
又是一場不歡而散,消息不脛而走,片刻之餘,整個皇宮都知道這兩位又拌嘴了。
翌日,嬪妃按例來鹹安宮晨昏定省,有幾位再看向皇後的目光,就有了些其他含義。
座下諸人,暗地裏唇槍舌劍,你來我往,文墨懶得深究其中深意,她隻覺頭痛難忍,於是擺手喝住眾人,又說了句冠冕堂皇之詞:“如今前朝有事,咱們在後宮雖不能做其他,但也要為皇上分憂才是,你們皆散了吧。”
眾人陸陸續續起身,坐在第二末首的許良儀,一直默不做聲,直到此時皇後發話,她才微微福了福,道:“皇後說得極是,嬪妾受教了。”
在場早有人見不得她這樣巴結皇後,明婉儀亦向皇後福了福身,再看向那位許良儀,笑道:“良儀妹妹,此話說得真是時候。”
她又看向文墨,一臉誠懇道:“嬪妾真得多向皇後學習,如何為皇上分憂才是。”這後半句話咬得極重,大家都明白是何意。
這宮裏,明、麗兩位婉儀和俞貴人本就走得極近,又同時因皇後遭殃,所以,現在自然就更近了。原本他三人隱隱是以麗婉儀為首,可因著麗婉儀一直未能承寵,現在就變成以明婉儀為中心。
偏這明婉儀的性子是個性急的,一受人挑撥,就容易說岔嘴,估摸著今天又是受人蠱惑,還能有誰?。
文墨也不惱,她慢條斯理地呷了口茶,才回道:“莫要聽風就是雨,婉儀,你已經很好了。”
做完這些,文墨又去了趟毓枚宮。
冬去春來,院子兩側的雜草已被人拔光,如今隻剩光禿禿的一塊地,角落處有些黑,怕是再也長不起活物了。
她到時,正巧遇著太醫請脈,待太醫請完脈,文墨便問上幾句。
太醫答道:“皇後娘娘,寧貴嬪的脈象本就不亂,隻是心智有些迷糊,這些日子吃過藥後就已經好了許多,估摸著離痊愈就不遠了。”
寧貴嬪還是著素色襯衣,倒在合歡樹下的搖椅上,手裏攥著一枚不知哪兒來的樹葉,目光癡癡傻傻地盯著天上,絲毫沒有在意旁人的議論。
宮內的日子雖平靜如水,但帝後二人一直未和好,冷戰持續,而宮外的戰事亦是愈演愈烈,隻有大周的平頭百姓,還是如日常一樣。
這一日,祁州城春來茶館的說書人,笑嗬嗬地向四周拱手作揖,醒木一拍,兩片嘴皮子一動,他就講道:“咱們今日說得,還是當今皇後的二三事。”聲音是格外的高亢響亮。
底下噓聲四起,那位說書人也不著急,他微微抬手,卷起兩側袖子,才道:“諸位爺,這就心急了?”
他賣了會關子,又慢悠悠道:“咱們今兒說得,是皇後的另一樁豔事,那可是和咱們大周的重臣有關呐,且聽我慢慢道來。”
“這事兒說起來,還得追溯到先帝爺那會,長樂十七年的金州城,金州城諸位知道麼?那是在咱大周的最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