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2 / 2)

“無妨,”長青笑得愈發粲然,“朕做事,求得就是光明磊落、師出有名這八個字,否則豈不落人口舌?”

這話讓武易安又是一陣迷惑,他心尖一顫,真真是何其像也,也許皇帝當久了,自然而然都會變成這樣?

待武易安退下後,長青又去了崇嘉殿,殿中貴妃還沒安寢,正耐心哄著懷中孩兒。

淑貴妃見到皇帝來,忙想要跪下接駕,長青一把扶住,又見她懷中的孩兒安然酣睡,不禁微微一笑,又伸手接過。

淑貴妃身形一愣,喃喃惑道:“皇上,今兒怎麼了?”

長青將孩子擁在懷中,輕輕搖了搖笑道:“朕小的時候,極希望父皇能這樣抱著朕,可惜……”他偏頭看向身旁之人,麵有落寞,“朕當年多受葉眉你的照拂,沒有你,就沒有朕的今時今日。”

淑貴妃怔忪之下,眼眶就隱隱含著淚,她依偎在皇帝肩旁,指尖撥弄著孩子麵頰,一臉的甜蜜與安寧:“六歲那年,葉眉頭一回跟娘親進宮見著皇上,我心裏頭就一直記掛著皇上。”

她頓了頓,滿足喟歎道:“葉眉有皇上剛才這幾句話,也就心滿意足了。”

長青將孩子遞給一旁的乳娘,伸手摟住她肩膀:“葉眉,待前朝事少些,朕帶你去孟州行宮,可好?”

“真的?”淑貴妃驚喜交集,“皇上還記得我們在那兒的事?”見皇帝點頭,她又接著道:“這回父親的事我已聽說,能不能看在那年在孟州……”

長青耐心安撫道:“朕都記得,沒事,別擔心。”

初夏時節,適逢皇長子周歲,皇帝親自下旨,命內務府此番要好好熱鬧一回,遂定於在崇熙殿內辦一場家宴。

宴前,妙陽領著丹蓉來鹹安宮,恰好遇上文墨和皇帝對弈,暖閣之內靜悄悄地,唯有聽見雙方落子的聲音。

見他倆難得的安靜相處,二人略感尷尬,齊齊轉身就說要去雅韻齋,長青見他們這樣窘迫,將棋子一撂:“不擾你們閑話,朕先走。”

文墨嘖嘖歎息:“皇上,這是擺明看不上臣妾的棋藝啊,荷香,這盤棋就這麼留著,等皇上空了,再接著下。”

長青被逗得抿唇淺笑,兩個笑靨明顯起來,他正欲要走,忽然好奇怎麼不見歸之先生,還說想與他論論詞話,妙陽無奈攤手:“這些日子學館裏有些忙,估摸著他得等到掌燈時分才來。”

他恍然大悟,又看向丹蓉,關切道:“王府裏可都還好?你祖父如何了?”丹蓉微微欠身:“謝過皇上記掛,王府裏一起都好,我祖父回鄉後亦都好。”

待皇帝走後,妙陽才誇張地看著文墨,俏皮壞笑道:“咦,墨姐姐,你與皇帝哥哥又和好了,不冷戰了麼?”

文墨睨了一眼,輕點妙陽額頭,嗔道:“嫁人後愈發的沒臉沒皮,真是討打,你家皇帝哥哥是難得來一回,就被你倆撞見了。”

妙陽笑嘻嘻地撚起顆青梅,一副不信的樣子,文墨拿她沒辦法,無奈道:“愛信不信。”

其實還真如文墨所言,長青因前朝政事忙碌,又念及他倆隔閡還在,故並不常來。但今日也不知怎麼回事,他自下朝後就一直賴在鹹安宮中,完全無視文墨疑惑憤恨和送客的目光,兩人一起用過午膳,又各自歇在東西暖閣之內。

這是帝後之間最大的秘密,文墨自前年從天祁行宮回來之後,一直未曾侍寢,起初是他兩人吵架,互不相見,可就算後來因那巫蠱之事勉強言和了,也再未同床共枕,如今算算已差不多兩年之久。

這日中午,文墨獨自在西暖閣睡得迷糊之際,就感覺有人在盯著她看,她茫茫然睜開雙眼,就見一隻素淨修長的手,虛虛挨著自己臉頰,指節分明又泛著點白。

兩人俱是一愣,文墨正要開口,長青的手指就恰好挨著文墨唇邊,低聲道:“別說話。”

文墨雙手往上提了提薄被,因這個動作,青紗帳中一瞬間彌漫著說不清的情愫在,長青黑色眸子裏倏爾流淌出點點星芒,他俯下身,吻在了文墨唇畔。

在最後恍惚之間,文墨偏頭看見窗外金烏散漫,那是個極溫暖的所在,引著她往前走,她聽到有人在輕吟,對不起,對不起……那一聲聲一句句,將文墨的心一點點裝滿,又溢出……

二人歡愛梳洗完,長青又纏著她下棋,直到妙陽和丹蓉來才走。當文墨應付妙陽“愛信不信”四字時,臉上還是泛出些紅來。

妙陽沒放過這道緋紅,又好一頓憨笑,逗得文墨連氣都沒處說。

是夜,崇熙殿內四處皆是碩大的夜明珠,將殿內照得敞亮,席間觥籌交錯,笑語盈盈,唯獨無憂還是個低頭尷尬喝悶酒的模樣。

文墨看在眼裏,目光又一一掃向貴妃、丹蓉、無憂諸人,心中暗歎,這其中的結,究竟怎麼能解開呢?

散了席,淑貴妃由人攙著往崇嘉殿去,乳娘抱著皇長子跟在後頭,忽然見前頭甬道來了個人影,正是鹹安宮的趙忠海。

他一手提宮燈,一手撩起拂塵,彎腰恭敬請道:“貴妃娘娘,皇後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