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1 / 3)

史書記載,長樂十七年,六月,有匿人告發,言安國公並柱國將軍龐闕叛國,有其親筆蓋章信函作證。八月,龐於西薑歸途被擒,即被押送回京,發三法司共審。

大周上下震驚!

八月的京城,中午時分,流金鑠石,酷暑難耐,連走街串巷的小販都找地方躲了起來,往日裏熱鬧非凡的西市,此刻見不到一個人影,隻有茶寮裏人頭攢動。

因日頭著實炎熱的厲害,金光門前的兵丁們都躲在城門樓裏,偶爾有幾個人經過,他們亦懶得上前盤查。

正樂得清閑之時,隻聽哨口大喝:“一匹快馬直奔而來。”守門士卒不敢懈怠,拿起兵器正要上前盤問,馬上之人高舉令牌,金光閃閃,於日光下,越發奪目刺眼。

守門卒們皆愣,那是陛下欽賜的禦前守衛金牌,總共沒幾道。他們在這皇城根底下,地位雖低,可目光卻不淺,這人,是皇帝身邊的人。

馬蹄蕭蕭,塵土飛揚,未有人敢阻。

那人一路至含光門下馬,再出令牌入皇城,經含光門街,過鴻鵠寺、親兵都尉府,一路向北,入永安門。

永安門旁,一小黃門早早就在這兒候著。他躲在牆角底下,身上已被汗濕,見人來了,忙再往裏頭引,守門侍衛見了令牌,亦不攔他們。

二人莫不做聲,隻低頭快走,又過了幾個門,曲曲折折,來到內廷靠北側的千秋殿。這是陛下日常午後小憩的地方。

此時殿門口候著的,是皇帝身邊的趙福喜,見他們來了,忙舒了口氣,臉色一緩,他作了個揖:“武大人,陛下已是問過好幾回了。”

也不等他通報,那人拱手:“有勞趙公公了。”便徑直入殿。

趙福喜看了眼旁邊愣著的小黃門,壓著聲音,非常不悅:“還不快走,這點事兒讓你辦,都不利索。早就說了,接不到人便回來通報一聲,免得皇上著急,誰讓你一直杵在永安門了?還在這礙眼做什麼,滾啊!”那小黃門向他見了禮,俯身慢慢退下。

武易安是陛下的心腹,手裏掌著親兵的左右二衛,還有那傳說中的暗衛,他自惹不起,可這個小太監,他個大內總管還是能呼來喝去的罵上幾句。

饒是殿外極熱,進了這千秋殿,瞬間一股涼氣撲麵而來,武易安經不住這刺骨的涼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殿門在身後輕輕關上,正殿前麵空無一人,隻聽得右側有聲傳來:“可是易安回來了?”這句話氣若遊絲。

武易安正色,朝右邊行了個叩拜之禮,道:“易安參見陛下。”

“免禮,事情如何?”伴著一陣清咳,聲音依然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

武易安起身,他麵前豎著一道屏風,屏風後的軟榻上斜靠著一個人,正是當今大周天子林雲山。

這些年,皇帝身子一向不大好,每日藥不能斷,加上四年前九王爺謀逆之事,心身交瘁,自去年開春起,便愈發差了,再遇到年關上的西薑那檔子事,竟一時受不住刺激,咳出了好大一攤血,之後就長期臥床。

武易安不敢耽擱:“陛下,已成,現正與三殿下一路,往京師來,還算順遂。不過——”他麵有猶豫,眉頭緊擰,有些話不知該不該說。

知他心有顧慮,雲山擺手道:“但說無妨。”

“陛下,這次派出去的,皆是挑出來的一等一良才,熟料那夜,仍是一番苦戰,還傷了好幾個,如今易安隻是……”

“隻是什麼?”林雲山輕笑:“季堂這人我懂,他後顧之憂多著呢。”說著,他用手輕攏在唇邊,又是一陣咳嗽。

“易安,朕知你心中有困惑,但朕這一生行事,求的不過是光明磊落這四個字,比如老九,比如這次……”話未完,又是一陣止不住的短促清咳。

“請陛下保重龍體,切勿操勞過度。”武易安滿臉憂色,聖上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若不是如此,又怎會如此著急和倉促?

“不操勞還能如何?朕心裏頭,終究舍不下這一切!”就算時日無多,他也得留下個安定的江山來,否則就算去了,也不安寧。

衣服窸窸窣窣,林雲山起身,飲了口茶,問道:“其他的,可都還妥當?”

武易安點頭應道:“陛下放心,消息差不多都散了出去,朝廷內外雖嘩然一片,但龐家本就沒什麼勢力,加上證據確鑿,還在觀望的居多;金州大營裏,有大殿下在那兒鎮著,也不會出兵變。至於,那兩個,也已回來,還等著陛下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