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莫辭歌道:“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中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他的歌聲慷慨悲涼,回蕩在琴聲之中。一時間所有人都靜默不語,隻覺得那些曲調慢慢浸入肺腑之中,天地如此之靜,仿佛隻剩這下琴聲和歌聲。
白如衣看向窗外落下的大雪,那一瞬間他仿佛聽見雪落的聲音。
那一曲歌畢,良久,眾人方才回過神來,乞丐鼓掌稱讚。
楚莫辭將手指從琴弦上移開,淡然一笑:“先生也知曉音律嗎?”
酒鬼聲音喑啞,微微蹙眉沉思:“楚公子技驚天人,隻是超然世外,頗有遺世孤拔之意,然而卻缺少人情之冷暖。”
楚莫辭聞之一怔,露出無比落寞孤寂的神色,他笑道:“先生所見與賢弟所見略同。”
酒鬼注視著楚莫辭,眼底有著深深的探究之意,似乎想看穿他絕世孤寂的麵孔下藏著怎樣的一顆心。他渾濁的眼眸宛如深潭般流轉,良久,他的身軀猛然一震,深深地歎息了一聲,聲音幾不可聞:“原來是你……”
夜色漸漸來臨,畫舫停泊在碼頭邊,遠遠地有鍾聲傳過來。
楚莫辭隻覺得一生不再能像現在這樣平靜,讓他心安不已。酒鬼的目光從他們的麵目上掃過,問道:“你們乘舟逆流而上,欲往何處?”“昆侖。”白如衣答道。“聽說昆侖乃是修仙聖地,你們也是為了尋仙訪道而去?”白如衣搖了搖頭:“不是。”他臉上泛起一抹淒然的笑意,“此去昆侖,乃是拜訪昆侖掌門人惜刀。隻是昆侖路遙,希望能夠得見仙顏。”酒鬼大笑道:“不過是昆侖掌門而已,有什麼難見?”白如衣淡淡一笑,並不解釋。這乞丐一定以為昆侖掌門是等閑之輩,是隨便可見的,其實昆侖地位尊崇無比。
其中緣由,一來是昆侖實力雄厚,為正派三大領袖之首;另一緣由便是昆侖第八代掌門人修為已經超凡入聖,卻不願羽化仙去,如今尚在人世,輩分最高。他七百年前將掌門之位傳給愛徒,直至當今昆侖第十三代掌門人。
酒鬼拿起放在桌旁的竹竿,立起身子,大聲笑道:“叨擾已久,老叫花子也該回破廟休息去了。”楚莫辭挽留道:“外麵天寒地凍,先生若不嫌棄,今晚就在舟中過夜吧!”
當即,他喚過侍女,將酒鬼安排在舟中的客房中。然後,他又命侍女扶著醉倒的流螢去休息。船艙中隻剩下楚莫辭和白如衣對飲,香爐中的香氣漸漸淡了,漸至消散。楚莫辭起身,從船艙中又取了一塊香放到爐子裏麵燃。香氣氤氳如同浮雲,令人備感舒適放鬆。不多時,白如衣已然昏昏沉沉,仿佛醉意湧了上來,目光迷離間,他看見楚莫辭抑製不住醉意伏在桌上,白如衣露出勝利的笑容,不再強撐,握著劍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