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瞬間臉就紅到了耳根。這話說的,看來我這一節課的神遊完全在他的法眼之下了啊!我隻好調皮地向他吐吐舌頭,做個誇張的鬼臉,趕忙抓起小雪的手跑下樓。

“哈哈,程老師太逗了,看你還敢在他課前睡覺!”小雪樂得兩隻眼睛彎成了月牙。

我有點無奈,這一節課的時間我可是思考了各種重要的人生問題以及時空問題啊。唉,可跟你說你又怎麼能明白呢!

其實我特別討厭做操,第一是因為我天生就不愛運動,第二是覺得廣播體操的動作實在太傻,完全沒有美感啊。而且更鬱悶的是,做得不好的人總是難免成為被圍觀的對象,簡直就是現場版的丟人現眼。小雪拉著我跑到各自位置站定,我還在滿腦子拚命地回想著這體操怎麼做,都十年了,我要是還記得就成仙了!

我抓耳撓腮地一轉頭,忽然發現左邊的楊逸已經一副老氣橫秋之勢站定了,他那個目不斜視啊。

我氣結,搞什麼,我怎麼會和他站一排?

我和楊逸從小學起就是同班同學,我倆的明爭暗鬥史都可以寫本書了。想當年,我們隻要一見麵,說不到三句話就必然開吵,此事在初中時盡人皆知。不過雖然總是這樣吵吵鬧鬧,卻也不是真的勢不兩立的仇家。畢竟在這個高中重點班裏,最了解我的人也就是他了。所以我真是說不出對他到底是什麼感覺,見到他必然要損他,可是見不到他又會覺得缺點什麼。他對我也是一貫的沒風度,對我各種譏諷嘲笑,這都是家常便飯,雖然有時候也會大發慈悲地送我點他媽媽買的零食,但大部分時候都是極不情願的。

現在這家夥穿著學校製服站在初春時節陽光明媚的操場上,陽光從側麵打在他的眼鏡上,把他的整個眼鏡片映得一片閃亮,看著略顯喜感。又想起前幾天同學聚會上他一身筆挺西裝一絲不苟的樣子,我不禁笑了。這家夥這麼多年好像長相都沒怎麼變啊,這麼小的時候就是一副大叔相!

他察覺到我正傻嗬嗬地看著他笑,有點不自在地扭頭瞪我一眼:“笑什麼啊?明明剛剛被全班人笑話,不知羞!”

這話瞬間就把我點著了,於是我惡狠狠地回瞪他:“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一副大叔相!”

他明顯被我的話氣炸了,剛要還嘴,美妙的音樂適時響起,第七套廣播體操開始了。我便轉過頭去,無視他猙獰的麵孔,看著前麵領操員的姿勢悲劇地照貓畫虎。真是不行了,我已經完全不記得操是怎麼做的,連自己都覺得丟人啊,這姿勢擺的……唉,臉頰就這麼在周圍的異樣目光裏發燙了。我再次瞟到楊逸,那家夥已經憋不住在偷笑了。

身後的小雪開始小聲喚我:“未央,你沒事吧?身體不舒服嗎?”我回頭勉強地笑笑:“嗯,有點頭暈。”

好在課間操時間不長。回教室的路上,小雪過來抓住我的手:“怎麼會頭暈啊?怪不得今天就覺得你怪怪的呢,之前睡了一堂自習課,現在連做操都做不好。”我不知該怎麼回答,隻能傻笑。

楊逸不知從什麼地方又冒出來,陰陽怪氣地甩了一句:“既然頭暈,怎麼不請假在教室待著,非要出來做操丟人幹嗎?”

一股無名火躥上來,我理直氣壯地道:“我就是頭暈想要出來透透氣不行嗎?”

話音剛落,後背就被一個“熊掌”拍出了內傷。“啊,誰啊!”

我一臉氣憤地回頭,看到喬苒嬉皮笑臉的欠揍神情:“夏未央,今天你做的操真特別!”

氣死我了!這群沒人性的!十年沒做過廣播體操的人,做成這樣不容易了有沒有?!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這時候喬苒應該死了幾千萬遍吧。

“我故意的不行嗎?我願意,不行嗎?”

喬苒看到我滿是火苗的眼神,有些慌了:“哎,哎,你別生氣啊,我就是隨便說說,其實,挺好看的。”

還沒等我上前,小雪已經忍不了了,鬆開我的胳膊走上前去猛地一把推開喬苒:“你閃一邊去!別沒事跟個跟屁蟲似的!哪兒都有你。”

說完便大方地拉起我,兩人昂首闊步地走了。我心裏覺得好笑,可又不敢笑出來,感歎著我的高中生活真歡樂。在上樓梯拐彎的一瞬間,我莫名感到背後有一道涼氣,一扭頭,就撞上汪露露哀怨冰冷的小眼神。這怎麼回事?我又哪裏得罪到這位林黛玉姐姐了?

走進教室的那一刹陽光很刺眼,我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睛。十年前的陽光這樣明媚。我的高中生活,難倒真的可以這樣重來一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