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中統特務偵查,蔡叔厚在1927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又據偵查,在蔡叔厚加入中共之後,紹敦機電公司成為中共地下聯絡站。紹敦機電公司底樓為店麵,樓上為聯絡站,在這個聯絡站住過的中共重要人士就有葉劍英、李維漢、張秋人、楊賢江、廖承誌、夏衍、匡亞明、馮雪峰、曾憲植等等——當然,這些情報都是在幾年之後才掌握的,所以這批中共重要人士都成為中統的“漏網之魚”,誠如陳雲入住尚賢坊,中統是在一年半之後才查明的,成了馬後炮。
中統特務在研究上海中共地下黨員的履曆時,發現很多人是杭州浙江省公立甲種工業學校以及浙江省公立甲種商業學校的畢業生。浙江省公立甲種工業學校、浙江省公立甲種商業學校是中等專科學校,免收學費並提供食宿,所以很多家庭貧困的孩子在小學畢業之後,便考入這兩所公立學校,以求學得一技之長。也正因為這兩所學校接收的大都是貧困生,所以很容易就成為中共的同情者。這些學生畢業之後來到上海,相繼加入了中共地下組織:
蔡叔厚是浙江省公立甲種工業學校1916年畢業生,1927年加入中共;
章乃器是浙江省公立甲種商業學校1918年畢業生(雖然他後來沒有加入中共,但是弟弟章秋陽在1925年加入中共);
沈乃熙(夏衍)是浙江省公立甲種工業學校1920年畢業生,1927年加入中共;
朱瑾瑜也是浙江省公立甲種工業學校學生,1915年入校,1920年畢業。
中統特務們排比了以上履曆,有了重大發現:朱瑾瑜在浙江省公立甲種工業學校學習期間,是蔡叔厚的先後同學,是夏衍的同班同學。浙江省公立甲種工業學校是一所不大的學校,學生人數不是很多,因此朱瑾瑜很可能在這所學校裏就認識蔡叔厚。至於浙江省公立甲種商業學校與浙江省公立甲種工業學校則聯係甚多,朱瑾瑜也很可能認識章乃器。到上海之後,朱瑾瑜極有可能借助於章乃器,結識其弟章秋陽……
中統特務們這麼一分析,朱瑾瑜是中共黨員、揚州酒家是中共地下聯絡站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倘若果真如此,朱瑾瑜及其揚州酒家隻能監視,不可動手,因為從揚州酒家的來往顧客之中,可以發現更多的中共地下黨員。
令中統特務們興奮不已的是,大約過了十多天,一輛卡車停在揚州酒店後門,從車上下來蔡叔厚,從廚房裏走出朱瑾瑜,他倆握了握手,表明他們認識。
紹敦機電公司蔡老板跟揚州酒家的朱老板會麵,要幹什麼呢?
接下去的一幕,令中統特務們大失所望:
蔡老板指揮手下的工人卸貨,穿過店堂,運到揚州酒家正門,然後架起人字梯,開始安裝,裝了用無色透明玻璃管做成的“揚州酒家”四個大字。安裝畢,蔡老板令合上電閘,頓時無色透明玻璃管射出耀眼的紅色光芒。原來蔡老板是來安裝霓虹燈的。
自從1921年美國商人在上海外灘亮起第一盞霓虹燈,這種五顏六色的燈就成了上海的“吸睛器”,成為商家的新寵。不過,從美國進口霓虹燈,價格昂貴。蔡老板兼企業家與工程師於一身,他敏銳地看準霓虹燈背後的巨大商機,便在紹敦機電公司研製霓虹燈。經過幾年的努力,攻克了技術難關,終於自製成功霓虹燈。這樣,紹敦機電公司的霓虹燈訂單如同雪花般飛來,內中也包括揚州酒家。
看來,朱瑾瑜那天去愛多亞路379號的紹敦機電公司,是為了請蔡老板給揚州酒家安裝霓虹燈,中統特務們是神經過敏了。
霓虹燈安裝畢,朱瑾瑜在揚州酒家包廂款待蔡老板,交談甚歡。中統特務們很無奈,因為這種答謝方式,是飯店、酒家最常見的,無可挑剔,無可厚非。
看來,朱瑾瑜的嫌疑雖然很大,但是他的舉止言談同樣無可挑剔。
中統特務們又氣又急又忙,卻又奈何不得。
自從揚州酒家安裝了紅色霓虹燈招牌之後,在入夜的霞飛路上顯得十分耀眼,人進人出越發多了,朱瑾瑜的生意越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