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控霞飛路揚州酒家(1 / 2)

中統特務們在1937年春“進駐”尚賢坊,在那裏撒網。他們在21號附近租下一間煙紙店(即雜貨店),設立暗哨,監視章秋陽。他們還租下尚賢坊弄堂口的騎街樓,以求對尚賢坊進進出出的人都進行監視。

在尾隨章秋陽時,中統特務們有了一個奇特的發現:章秋陽常去尚賢坊不遠處、霞飛路上那家揚州酒家吃飯。章秋陽是浙江青田人,怎麼對淮揚菜有那麼濃厚的興趣?如果說,偶爾去吃一兩次也罷,他卻三天兩頭去那裏吃飯,看來就有點不正常了。何況章秋陽並非單身漢,太太唐文雲做得一手好菜……

於是,中統特務們著手布控霞飛路上的揚州酒家。

在川流不息的霞飛路,揚州酒家是一個人來人往的地方。你可以進,我也可以進。當尚賢坊騎街樓上的中統特務發覺章秋陽從總弄堂朝外走時,便發出訊號;當章秋陽步入揚州酒家時,化裝成食客的中統特務,也走進揚州酒家。

章秋陽似乎不按常理出牌。他有時候會從支弄走向薩坡賽路,然後從薩坡賽路拐進霞飛路。由於薩坡賽路支弄口沒有騎街樓,章秋陽突然從霞飛路走進揚州酒家,弄得在那裏布控的中統特務們措手不及。

特務們發覺,章秋陽來到揚州酒家,有時候隻是吃一碗揚州煨麵而已,有時候則在裏麵一間包廂裏宴請賓客,往往聊天的時間長於吃飯的時間。還有的時候,他朝揚州酒家的廁所走去,過了一會兒出來,很快便消失在霞飛路上。

更令特務們感到吃力的是,章秋陽有時候從後門走進揚州酒家的廚房,很快又從後門出來,走了。

特務們摸不清楚章秋陽到揚州酒家進行了什麼樣的活動。不過,章秋陽經常光顧揚州酒家,表明揚州酒家跟章秋陽的關係不尋常。

中統特務們發覺,揚州“三把刀”中的另外一把刀——剃頭刀,跟中共地下黨關係密切。他們曾經在上海南京路查獲,一家揚州老板開設的理發店,成為中共地下黨的聯絡站。這是因為理發店本來就是一個人進人出的地方,把那裏作為交換情報的聯絡站,往往不會引起注意。看來,揚州酒家也可能是中共地下黨的一個聯絡站。比起理發店來,飯店作為聯絡站則更不易被發覺,中共地下工作者可以在飯桌旁交談,交換情報,而且可以在包廂裏一邊裝作宴請客人,一邊召開秘密會議。

於是,中統特務把懷疑的目光,投向揚州酒家老板朱瑾瑜。

尾隨朱瑾瑜,相比跟蹤章秋陽要方便。朱瑾瑜個子高大,在人群中很容易識別。不過,中統特務跟蹤了幾天,就覺得乏味了,因為朱瑾瑜每天兩點一線,早上從尚賢坊到揚州酒家,晚上從揚州酒家到尚賢坊,如此而已。沒有發現章秋陽到過尚賢坊朱瑾瑜家,也沒有發現朱瑾瑜到過尚賢坊章秋陽家。另外,也沒有發現章秋陽來到揚州酒家之後,跟朱瑾瑜交談過。至於章秋陽從後門進入揚州酒家的廚房,有沒有跟朱瑾瑜交談,由於中統特務不便於進入廚房,所以並不知情。

如此這般,經過一個多星期對朱瑾瑜的“艱難”監視,中統特務們毫無收獲。

就在中統特務們感到疲憊無趣的時候,朱瑾瑜的一次外出,打破了兩點一線的慣例,引起了中統特務們的興趣。

那是星期一的早上,朱瑾瑜乘公共汽車離開霞飛路,一個中統特務馬上尾隨上車。朱瑾瑜連換兩部公共汽車,兜了一個圈子,在法租界愛多亞路(今上海延安東路)下車。幸虧跟蹤者是老牌中統特務,經驗豐富,既沒有被朱瑾瑜發現,也沒有被朱瑾瑜甩掉。

朱瑾瑜朝後看了看,見沒有“尾巴”,便走進愛多亞路379號,那是一幢三層樓房,門口掛著紹敦機電公司的招牌。中統特務在那裏守候了一整天,連午餐都沒有吃,生怕去吃午餐時朱瑾瑜離開紹敦機電公司。

一直到天黑,跟蹤的中統特務這才無奈地回到霞飛路,隨後從他的同夥那裏得知,朱瑾瑜早在中午時分就已經回到尚賢坊家中——朱瑾瑜大約是從紹敦機電公司後門出去的,害得那個中統特務苦苦在正門等候了一整天。

朱瑾瑜去紹敦機電公司,為什麼引起中統特務那麼大的興趣?

紹敦機電公司的老板,是中統特務黑名單上有名的人物。那位老板叫蔡叔厚(本書作者在1964年至1965年間多次在上海四川北路訪問蔡叔厚。當時他擔任上海機電一局副局長),原名肅侯,字紹敦,紹敦機電公司就是以他的字命名的。蔡老板是浙江諸暨陳蔡人氏,自幼家貧,入免收學費的浙江省公立甲種工業學校。畢業之後考取留日官費生,到日本東京工業大學學習機電專業。1924年,他畢業回國,在上海愛文義路(今上海北京西路。後紹敦機電公司遷至虹口東有恒路1號。東有恒路即今上海東餘杭路)遷善裏創辦紹敦機電公司,據雲要以此“工業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