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統悄然在跟蹤(3 / 3)

薑傳賢倒是認得章秋陽。章秋陽曾任國民黨上海商人部長、浙江省省防軍第六團軍需主任,後來是上海證券交易所經紀人,可以算是他的同行。

薑傳賢也認識章秋陽的二哥章乃器。章乃器集企業家、學者與政治活動家三者於一身。曾是浙江實業銀行副總經理,又是光華、滬江兩所大學的教授,而且是救國會領袖。章乃器跟國民黨左派人士宋慶齡、何香凝以及沈鈞儒、鄒韜奮、陶行知、李公樸走得很近,因此在薑傳賢看來,如果認為章乃器的弟弟章秋陽有共黨嫌疑,倒是說得過去。

中統特務是如何“發現”章秋陽的呢?

1936年11月23日,是載入中國曆史的日子。這天淩晨,上海警方以“危害民國”“勾結赤匪”罪緊急逮捕了全國各界救國聯合會七位領導人,即沈鈞儒、鄒韜奮、章乃器、李公樸、史良、沙千裏、王造時,史稱“七君子事件”。

在那風波驟起的時候,上海莫利愛路29號(今香山路7號孫中山故居。1948年宋慶齡才遷往霞飛路,即今上海淮海中路宋慶齡故居)孫中山夫人宋慶齡的住所,也受到中統特務的監控。下午,一輛出租車停在宋慶齡住所門口,一個中年男子下車之後,拎著公文皮包,進入住所。

中統特務隨即記下出租車的牌號。經過特務向出租車司機調查,得知這輛出租車是上海證券交易所張先生打電話訂的。

上海證券交易所姓張的人很多。不過,司機說,出租車途經公共租界上海膠州路(1913年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修築之後便稱膠州路,迄今仍稱膠州路)一座公寓時,一個女人匆匆交給張先生一包東西,張先生便把這包東西小心翼翼放進了公文包裏,來到法租界莫利愛路,下車之後把出租車回掉了。

中統特務一聽出租車途經的是膠州路公寓,便知道是當天淩晨被捕的章乃器家。如此說來,上海證券交易所那個姓張的人,應當姓章。上海證券交易所姓章的隻有一個人,叫章秋陽。這表明那個進入宋慶齡住所的中年男子,就是章秋陽。

章秋陽當天趕往膠州路公寓,是因為二哥章乃器在淩晨二時被捕之後,二嫂胡子嬰擔心警方會來抄家,而家中有一包重要文件必須保護,於是打電話給宋慶齡,要求把文件轉移到她那裏,她同意了——諒警方不敢搜查孫中山夫人公寓。叫誰去送呢?胡子嬰打電話給章乃器的弟弟章秋陽,要他將文件送往宋慶齡公寓保存。

是什麼重要文件呢?

那是中共重要領導人方誌敏在江西被捕之後,蔣介石曾經親自勸降,未果。方誌敏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寫下極其珍貴的《可愛的中國》。在方誌敏1935年8月6日被殺前,他把手稿托付給獄中難友胡逸民。胡逸民出獄之後來到上海,找不到中共地下組織,便猜想救國會與中共地下組織一定有聯係,於是找到了章乃器家。正值章乃器外出,夫人胡子嬰接下了這部重要遺稿。胡子嬰讓章秋陽把《可愛的中國》手稿交給了宋慶齡,鬆了一口氣。宋慶齡後來把《可愛的中國》手稿交給從延安派往上海的中共中央特派員馮雪峰手中,終於使《可愛的中國》得以出版。

中統特務們從找查陳雲在滬行蹤的行動中,查到了章秋陽,又從監視宋慶齡住所的線索中,查到了章秋陽。

中統特務們並沒有馬上抓捕章秋陽,而是放長線釣大魚,以求查明有哪些人常跟章秋陽來往,內中也許有許多是中共地下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