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傳賢在朱瑾瑜陪同之下,來到霞飛路的霞飛理發店,找了朱瑾瑜的同鄉、來自揚州的頭牌理發師,給他理了一個漂亮的西裝頭,頭發上抹了好多凡士林。
他隨後趕到南京路的王開照相館,去拍攝半身相片。王開照相館原本是北京首屈一指的照相館,1920年王開老板王熾開把照相館從北京開到了上海,成為上海頭牌照相館。
他還從朱瑾瑜家借來孫中山的《三民主義》《建國大綱》《建國方略》,惡補了一陣子,弄清楚了三民主義的基本含義。
到了報名的日子,薑傳賢西裝革履,長袖襯衫的右袖口扣上紐扣,而左袖口沒有扣上,便於一伸手就可以看到左腕上那隻勞力士金表顯示的時間。
薑伯倫手持惲代英的親筆推薦信以及二寸半身相片,還有上海聖約翰大學的學曆證明,前往報名地點——上海法租界環龍路44號(今上海南昌路180號)。環龍路在霞飛路之南,跟霞飛路平行。薑傳賢從尚賢坊出門,沿霞飛路來到華龍路南行,道路兩側的法國梧桐樹已經一片新綠。他看了一下手表,隻走了20分鍾。他在法國公園旁邊,找到一幢兩層典雅的白色小洋樓,那便是環龍路44號,那裏是中國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上海執行部的所在地。
薑傳賢剛剛走進小白樓的大門,見到底樓大廳裏掛著的孫中山畫像上披著黑紗,兩側是一副對聯:“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須努力。”孫中山是中國國民黨總理,在不久前——1925年3月12日病逝於北京。
黃埔軍校招生處,在小洋樓二樓的組織部。當薑傳賢沿著漆成紅色的木樓梯上樓,初夏的陽光暖暖地灑在寬大的走廊上。走進組織部,出示惲代英的親筆推薦信,接待者羅幹事臉上浮現笑容,說道:“薑先生原來是惲秘書推薦的,請坐,請坐。”
惲秘書是誰?惲代英也。惲代英曾任中國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上海執行部組織部秘書。毛澤東則曾在那裏代理文書科主任,就在去年——1924年3月,黃埔軍校上海地區考生複試工作便是由毛澤東主持的。
在小洋樓二樓,羅幹事對薑傳賢進行口試:“試述投考中國國民黨陸軍軍官學校之誌願。”
薑傳賢的回答很流暢:“軍閥混戰,禍害中國。隻有中國國民黨領導的國民革命軍,能夠打敗軍閥,拯救中國。我願意報考中國國民黨陸軍軍官學校,為實現孫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而奮鬥。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須努力。”
羅幹事聽罷,點頭讚許。
羅幹事問:“何謂三民主義?”
薑傳賢答道:“民主、民生、民族主義。”
羅幹事又問:“知道總理遺囑嗎?”
薑傳賢站立起來,一字不漏地背誦道:“餘致力國民革命凡四十年,其目的在求中國之自由平等。積四十年之經驗,深知欲達到此目的,必須喚起民眾及聯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奮鬥。現在革命尚未成功,凡我同誌,務須依照餘所著《建國方略》《建國大綱》《三民主義》及《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繼續努力,以求貫徹。最近主張開國民會議及廢除不平等條約,尤須於最短期間促其實現。是所至囑!”
羅幹事聽罷,顯得非常滿意。
接下去是學曆測試,大都是中學的國文、數學、格致(當時對物理、化學等的總稱)之類題目,對於薑傳賢這位大學生來說,不過小菜一碟。
再接下去的身體檢查、性格測試,薑傳賢都順利通過。
羅幹事最後問薑傳賢有什麼特長。
薑傳賢回答說:“英語。”
沒有想到,羅幹事的英語也很“溜”,當即用英語跟薑傳賢對話。薑傳賢流利的英語,給羅幹事很深刻的印象。在他麵試過的考生之中,英語這麼流暢,薑傳賢是唯一的一個。
羅幹事要薑傳賢留下惲代英推薦信、二寸半身相片、學曆證明以及當場填寫的報名表、中國國民黨入黨申請表,靜候佳音。
一周之後,薑傳賢收到通知,他被中國國民黨陸軍軍官學校正式錄取。他再度來到環龍路44號那幢小洋樓,領取中國國民黨陸軍軍官學校入學通知書、赴粵路費,還有印著青天白日標誌的中國國民黨黨證——所有的黃埔軍校學員,都是中國國民黨黨員。
薑傳賢向朱瑾瑜告別,再三致謝。倘若沒有朱瑾瑜的幫助,他不知道黃埔軍校,也進不了黃埔軍校。
考取黃埔軍校,成為薑傳賢人生的轉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