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1 / 2)

一邊是台北的地標式建築101大樓,一邊是像一隻碩大無朋的大象的象山。2016年歲末至2017年初,我在號稱“台北曼哈頓”的信義區住了下來,一住就是一個月,為的是又一次細細踏勘相關場景,以最後改定長篇小說《海峽柔情》(初名《海漫漫》)。

來來往往於上海與台北之間,我在台北探親、旅遊、采訪、寫作。我寫過一本書《我的家一半在台灣》,因為在我的家中,長子、長媳、孫子、孫女均是台胞,生活在台灣。長媳出生在台南,孫子、孫女出生於台北,長子因長期工作、居住在台北而入籍,也成了台胞。這樣,我家擁有四位台胞,這在大陸作家群體之中是不多見的。按照台灣當局的規定,我與妻每年可以兩次赴台灣探親,每次住三個月。我一次次去台灣,走遍台灣22個縣市。從2003年起,陸續出版了《葉永烈目擊台灣》《我的台灣之旅》《大陸腳遊台灣》《第三隻眼看台灣》《叩開台灣名人之門》等關於台灣的遊記及紀實文學作品。2007年我應邀作為台灣大選“觀選團”成員從美國飛抵台北,訪問了諸多台灣政界名流;2014年則應邀作為嘉賓從上海飛往台北,為海峽兩岸書展作講座並簽名售書。當我熟悉了台灣、熟悉了台灣的曆史文化和風土人情之後,很想以上海、台北雙城為背景寫一部長篇小說。

這部長篇小說構思多年,始終沒有找到突破點。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一次偶然的采訪,點燃了導火索。那是我幾年前采訪一位“紅二代”,他的前妻是國民黨高級將領之女。他跟前妻之間的悲歡離合,與國共兩黨的恩恩怨怨息息相關。他的故事引起我極大的興趣。然而寫他的故事要涉及他的前妻,諸多不便。我在作了詳細的采訪之後,忽然悟明:這不正是我要寫的長篇小說的最好素材?

於是,就有了這部長篇小說《海峽柔情》的基本構思。當然,小說畢竟是小說。我寫了上海市中心兩幢門對門的石庫門房子,分別住著朱家與薑家。朱家朱瑾瑜入贅上海霞飛路揚州酒家,卻秘密加入中共,在上海做地下工作,是新四軍的無線電專家,成為中共情報高手;而薑家薑傳賢南下廣州,考取黃埔軍校四期經理科,成為校長蔣介石的軍中經濟心腹,專門負責聯絡金主、上海大亨虞洽卿,又成為從上海秘密運送黃金去台灣的押運人,1949年攜妻負子去了台灣。朱、薑兩家從此隔著台灣海峽,然而朱家子孫與薑家子孫之間卻有著曲折複雜的愛恨情仇。尤其是薑家長子薑伯倫如同鍾擺往返於海峽兩岸,四度被捕,三次婚姻,幾度愛戀挫折。他的第一任妻子是朱瑾瑜之女朱穎。他的孫子薑雨果作為台商在上海經營咖啡連鎖店,卻愛上朱穎的孫女、司機李莉。薑伯倫的鍾擺人生,折射了中國當代海峽兩岸錯綜複雜的曆史。

台灣早年的小學國文課本裏,有這樣的課文:“海峽的水靜靜地流,上弦月,月如鉤,勾起了恨,勾起了仇……”然而隨著歲月的流逝,仇恨已經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骨肉親情。《海峽柔情》描寫了一段纏綿悱惻的海峽柔情,一群海峽兩岸活生生人物的不同命運,這是一部凸現不同特色的上海、台北雙城的小說,一幅國共兩黨恩怨糾葛半個多世紀的曆史畫卷。當然,這裏所說的“海峽柔情”,不僅僅是朱、薑兩家之間的鄉情、友情、愛情,也充分展現了兩家在危難時所顯示的人性、人情。

上海是我生活了半個多世紀的城市,而台北則是我到訪十幾次的城市。書中寫及的台灣外島,諸如大小金門島、澎湖島、綠島(及其監獄),我都曾逐一訪問。尤其是金門島古寧頭,我曾經騎自行車細細察訪當年的舊戰場,撫摸牆上殘留的彈痕。正因為這樣,本書中有著故事發生場景的真切的細節描寫。由於我曾經創作150萬字的從1921年中國共產黨誕生至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誕生的紅色曆程紀實文學“紅色三部曲”,特別是其中的第三部《毛澤東與蔣介石》,使我熟悉了國共兩黨的鬥爭與合作的曆史,也使這部《海峽柔情》有了曆史的縱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