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又回到一片空寂之中。
柳心拔下發髻上的銀簪挑亮燭火。
“劈啪”作響的火苗在眼眸中躍成逐漸模糊的一團,仿佛是誰眼底柔和的笑意,在這一片火紅而橙黃的光暈中擴散開來。
眼眶發熱,可是,她沒有流淚。
就好像是身體中唯一能引發感觸的東西已經被人活生生抽走,再無什麼可以填充了。
從最初的晴天霹靂中回過神,然後讓悲傷順著時間一點一滴沉澱,原來,冷靜地接受他離去的事實,也不是那麼困難。
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太愛。
所以明知一切的幻想早已灰飛煙滅,她還是可以固執地守著心頭那份眷戀不願絕望。
“鬆寒,如果我選擇隨你而去,那麼,我便不是我了。”末了,她對著窗外明月淡聲道。
——他喜歡的那個女子聰慧而剔透,有時會為了目的不擇手段,並且,永遠不會軟弱。
“所以,縱使你真的離開,我還是會好好活下去。”
“隻要我繼續活著,那些屬於你的記憶,就永遠不會在這世界上消失。”
“我依然會在九重宮闕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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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之時,屋門再次被人輕輕叩響。
清脆的叩擊聲回蕩在空冷宮室中,柳心懶洋洋地抬眸:“誰啊?”
“是朕。”男子明黃色的錦袍隔著窗紙映來。“哦,皇上,臣妾今日身體不適,還請皇上到別宮歇息吧。”柳心半支著手肘道。
“……你一定要如此麼?”楚天青劍眉深蹙,明明是一觸即破的窗戶紙,他卻沒有勇氣將它陡然捅開。
燈火將女子秀麗的側臉投影在白牆上,忽明忽滅。
“皇上莫不是不講理了?”她在屋中輕笑出聲,“臣妾都說了身體不適,皇上何必苦苦糾纏。”
“你明知朕說的不是這個。”
“皇上是君,臣妾是妾,你我之間除了宮闈事,還有什麼好談的呢?”
“……柳兒……”
“夜風寒涼,皇上衣衫單薄,還是早些回寢宮休息為好。”她絕然打斷,一口氣吹滅燭火——真倒黴,本想著還能倚窗多懷想一會兒,卻被這麻煩的帝王攪得沒了心情。
窗後那人在呼嘯的寒風中深深歎了口氣。
——聲音極輕,卻清晰地傳到了她的耳畔,於是心中某處還是忍不住生生一抽,讓她驀地皺眉按住了胸口。
“柳兒,朕知道你還在怨朕。”他聲音暗啞。
“害死鬆寒的是韓家餘黨,關皇上何事?臣妾就算要怨,也隻能怨天意弄人。”輕飄飄吐出一句話,她的眼神卻豁然犀利,猛地揉緊了衣角,指關節隱隱發白。
片刻,又緩緩地鬆開。
“皇上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