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龍涎香撲鼻而來。
楚天青將女子攬在懷中,出人意料地,她竟沒有掙紮。
“柳兒……”楚天青聲音微微暗啞道,“你……”滿地狼藉已然宣告她的心知肚明。
她背著身子,發髻抵著他的下巴,“皇上準備瞞我多久?”
“朕……”
“我隻想聽皇上一句話,鬆寒,他究竟是生是死?”她的眼眸冷得像冰,仿佛前一刻在禦前拂袖的是另一人。結束了片刻的震驚,她在思緒混亂中迅速找到了出口——的確,目前需要解決的問題隻有一個:慕鬆寒的生死。
楚天青歎了口氣,“既然如此,朕便實話告訴你。”他攤開地圖,指尖在手繪的河山圖集上緩慢遊走,“翠萍山一戰慘烈至極……我軍與永康王主力正麵交鋒,叛軍由永康王之子親自上陣。激戰後叛軍敗下,慕鬆寒率五千精兵猛追不舍,不料追至半途遭遇敵方援軍,所以……”他頓了頓,“對不起。”
——對不起?
這個向來高傲的九五之尊,竟也會道歉麼?
柳心閉上眼,淒然地笑了笑。
“這些日子傳來的信件都是皇上假造?”
“是。”
“皇上打算一直不告訴我真相?”
“……朕想等一個時機。”
“時機?”她抬頭,眼神寒冷而犀利,“若那個時機不到,皇上便準備讓我一輩子活在夢境中麼?”
男子深黑雙眸中仿佛有什麼瞬間破碎開來,“朕隻是……希望你好好地過下去。”
一旁觀望的唐奉業早已耐不住,好不容易見柳心沉默下來,連忙插話道:“人死不能複生,好歹永康王主力大致被殲,慕將軍將會名垂千古的……”“平西大軍勝了,那麼你呢?”柳心冷冷道,依稀記得唐奉業是被派去東南平定廣陵王叛亂的。
麵上一窘,唐奉業訕訕道:“東南那邊出了些意外……”
“既然勝不了,你為何要回來?”殿門敞開,寒風拂起女子寬大的袖擺,她在風聲呼嘯中靜然而立,視線那頭一盞暗黃色的燈籠在深黑夜色中搖曳不定。
“為何回來的人是你?”
——為何,不是她的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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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的時候柳心都是一個人靜靜坐在窗前發呆。
冬夜寒冷,漆黑天幕中那一輪明月皎若冰盤,她不關窗,屋中也無薰香氣味,風起,夾雜冬季特有的冰涼,大片大片曼紫色帷帳在眼前翻飛肆舞。
轉眼已是三日過去。
秋端站在窗下淡淡歎了口氣。
那一日從金龍殿回來,柳心仿佛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不哭,也不鬧,守一盞微光燭火獨自望著窗外明月,唇邊有時還能浮出細微的笑意。
彎下身,將裝了素白瓷碗的托盤擱在門邊。“娘娘,奴婢將蓮子粥送來了,您若是餓了就用一些……”秋端輕聲道,屋中人似是簡單“嗯”了聲,語調平靜,好似冰冷湖麵上漫不經心墜下的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