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宮一如春時花繁葉茂,自從鄧瀟瀟被遣去霜華宮思過之後,後麵的恬芙館就空了出來,皇後像是完全忘記了那個苦命女子,一個月的思過期限已經過去,卻絲毫不提放她出來。對比鄧瀟瀟的悲苦,晏流蘇的日子就好像沉浸於金壇子一般,據說上次她還笑吟吟地跟楚天青打趣,說賞賜太多已經放置不下,能否將空曠無人的恬芙館也賜了她。
柳心進殿的時候人大致已經來齊:正座上那個身穿粉霞錦綬藕絲緞裙的大概就是沈芳儀了。她約莫二十出頭,一雙黛眉生得很是整齊精巧,細碎的劉海兒斜斜分開,發髻兩邊各用一隻珍珠銜絲盤花簪插了,袖口微抬,一小口一小口極為優雅地抿著茶水。
“沈芳儀萬福。”柳心恭敬地屈膝道,沈芳儀連忙虛扶一把讓她起來,“給唐嬪、嫣良娣請安。”她轉了個身又道,隨後笑容溫和地向著司空曉顏,“司空才人,好久不見了。”
分明看見司空曉顏漂亮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勞煩清貴人記掛。”她淡聲道,“姐妹們在宮中的日子還長,以後不怕見不著的。”
“說的也是。”晏流蘇接口道,笑得意味深長,順手挽了柳心坐到一塊兒。
沈芳儀不過以聊天為名約了幾個小主過來,說說笑笑約莫過了一柱香的功夫,隻見晏流蘇站起身來,對著眾人笑道:“其實,今日聚會流蘇也想了些好玩的法子,隻是這室內稍嫌擁擠,諸位姐妹可否一同移駕瑤仙園?流蘇聽說那裏的荷花開得可好看呢。”
說著便向柳心使了個眼色。
“既然嫣良娣早有準備,我們便不能辜負了才好。”柳心笑著起身,第一個跟著她往外走。剩餘宮嬪雖不明她葫蘆裏賣的是個什麼藥,還是抬腳跟了過去。一時間各色拖曳長長的錦紋裙角迤邐而過,香塵微騰,連同一幹子侍候婢女,浩浩蕩蕩朝著瑤仙園去了。
瑤仙園是內苑規模較小的一個花園,建在四座春池與竹林的中間地段,占地麵積雖小,其中建築卻是頗為精致優雅。百花盛放圍繞四周,形成一座天然的花牆,然而走入其中,視線登時被一片青綠占據:不同於外麵看來的繁花爭豔,這園子裏以各類青木為主,首先入眼的是一片清澈碧藍的人工湖,煙霧嫋嫋升騰,常年恒溫。湖心一座八角飛簷小亭,紫簾隔去了刺目陽光,再加上湖心本就涼爽,舒適得好似初春一般。眾人依次坐了,清風過耳,水波徐來,好不愜意!
“嫣妹妹果真選的好地方,我們這些懶人啊,夏日都不想出屋,要不是今日應著嫣妹妹邀請,真是要錯過這麼個仙境般的地兒了。”唐嬪撚了片西瓜笑道。
女子生性便是愛水的,尤其是在這烈日炎炎的夏季,眾人坐於亭中,不時環顧四周湖上水波粼粼,粉紅的、純白的荷花開得嬌俏可愛,花瓣厚實圓潤,縷縷清香隨風送入鼻尖,常有小婢女好奇地偷跑到一旁觀賞,見主子皺眉,這才吐著舌頭跑回來。
隻見晏流蘇從袖口中抽出個金絲織就的小袋,裏麵插了數十個精巧的竹簽。“其實流蘇生性愚笨,也想不出什麼好玩的,昨日做了些花簽兒,上麵寫了些取樂法子。”又起身,從側旁開得正豔的芍藥折下一朵,“就來個擊箸傳花吧,中花的姐妹要從這些竹簽中抽取一個,上麵自會告知要做些什麼。”
“你這丫頭就是鬼主意多。”沈芳儀笑著一指戳到晏流蘇額上,司空曉顏蹙眉道:“嫣良娣的主意雖好,但那竹簽上究竟寫了什麼呢?隻叫人心中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