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身極為柔軟的衣裙,由鮫綃精織而成,輕軟剔透,將她窈窕身形凸顯的淋漓盡致。一頭烏黑柔長的秀發及腰,似是沾染了淡淡的水汽,隻覺嫵媚入骨。而女子的麵龐顯然精心裝扮過,娥眉似黛、滑膩似酥,一邊水袖飄舞一邊朝著楚天青的位子移來。
——正是陸小儀。
眼看就要接近楚天青麵前,冷不防腳下一滑,陸小儀整個人登時把不住平衡,徑直往前方載去,楚天青連忙去扶,女子秋水妙目柔柔一轉,順勢倒入那明黃色的懷抱。
“做作……”柳心聽斜前方的薛榮華撇了撇嘴道,“好端端的大家小姐,弄得更賣藝歌姬一般。”
“唉,陸小儀也是為了取悅皇上,姐姐別太在意。”唐嬪笑笑道,麵上竟看不出一絲嫉妒,薛榮華也不接話,狠狠朝陸小儀扔去個白眼,兀自取了麵前的果子來吃。
唐聖語麼,還真是個沉得住氣的人……柳心暗道。
倒在皇上懷中,陸小儀忍不住得意洋洋地掃了眾嬪妃一眼,將頭埋在楚天青胸口,“皇上,真是多虧您了,要不然臣妾這衣衫單薄的,要是摔了非得疼壞不可……”
楚天青唇角微揚,撫摸著女子柔軟的長發,“愛妃辛苦了,竟想出這種新奇法子讓朕開心,”說著對身邊的總管太監道,“陳德福,將前些日子番邦進貢的雪泥駐顏膏取來賞給陸小儀。”陳德福連忙去了,陸小儀聞言笑意更甚,整個人埋進楚天青懷中不出來。
宴上大多嬪妃麵色不渝,薛榮華更是冷冷一笑,朝著唐嬪道:“我說聖語妹妹,今兒竟也奇了,人都說帝後雙璧,怎麼今天多了一人硬賴在龍座上不走,將皇後娘娘放在哪裏呢?”
“可見啊,這人麼,一旦得了臉,就連尊卑等級都忘了。”嫣良娣亦是輕笑出聲,兩人聲音不大,楚天青那邊聽不見,其餘嬪妃皆聽了個一清二楚。韓昭媛本就覺得不快,聽得眾人這番說了,皺著眉頭道:“夜晚風涼,陸小儀單薄舞衣恐怕經不住,還不快到後殿換身衣服?”
“……多謝娘娘關心。”陸小儀訕訕起身,複而依依不舍望了楚天青一眼,這才由婢女攙著往後走。
“對了,”韓昭媛又道,“等妹妹換好衣服,這宴席也進行的差不多了,妹妹等會兒直接回寢宮便可,不必再過來了。”
陸小儀精心妝扮過的麵容登時變得慘白,求助地向皇後望去。“……昭媛說得也是,妹妹獻舞勞累,早些休息也是好的。”皇後溫言道。“是。”陸小儀恨得咬牙切齒,再向楚天青那邊看看,卻見他早已和身邊的賢妃言笑起來,完全沒將自己放在心上。
“嬪妾告退!”狠狠一甩袖子,陸小儀帶著婢女便走,忽然撞見陳德福忙不迭地跟上來,手中托著個白玉小瓶兒:“小主慢些,這皇上賞的雪泥駐顏膏……”
“知道了!謝主隆恩!”她沒好氣地接過來,隨手摔進隨行婢女懷裏,一行人在眾人冷眼嘲笑中揚長而去。
原本還是婀娜多姿的背影,這會兒望上去竟覺得說不出地頹廢。
柳心淡淡歎了口氣,忽然就明白,在這偌大繁華的後宮中,衰老,不過是一瞬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