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誰便宜了誰,聶佳掙開雷揚的手,他馬上又纏了上來。十指扣得緊緊的,他不敢有一絲的放鬆。這次的機會實在太難得,他害怕一鬆手又會是百年身了。她無奈的別過臉去,慘然一笑,“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真相嗎?”悲哀的眼睛一閉,有密密的淚水從她睫毛密集處滲出來,再濕濕的滑下,好是可憐。嘴裏喃喃自語,“可你為什麼要強我呢,為什麼,為什麼又是強這一回事呢?你要我飲恨嗎?”他當然不會知道,強這個詞,這種事,對於她及她的過往她的好友來說那意味著什麼。
窗外江麵那嗚嗚而過的船隻,隻點亮的是點點火光,在這深夜的江邊小區高樓裏,兩個十多年前愛得死去活來的人,再次赤*裸相見後,重新著裝,聶佳紅著雙眼,用她哽咽的聲音低垂的眼眸,訴說了一個讓雷揚無比可怕的噩夢:“你指責我?從那麼久的以前到現在都是!好,我現在就告訴你。告訴你一切……那就讓我們從你的初戀情人開始來找你,你一消失好多天說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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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段極其漫長的敘述,聶佳由頭到尾都沒有正眼看過雷揚一眼,她的語調甚至由最初帶著嗚咽聲的哽咽,到了後麵她如何背負那樣的傷痛和包袱進的卓家,又是如何再次失去孩子來到揚州開始新生活,以及她的人生如何因失去劉算而再次陷入絕望……雷揚終於找到了他苦苦尋覓了超過十年的答案,還是由他一直忘不了的這個人親敘述出來的,可是為什麼卻讓他感受到如同身在黑夜中高高的懸崖邊上的感覺?她竭力平靜的語調中,是聶書琴一生的終結,是雷揚的疏忽和錯過。她那沉穩的敘述中,是雷揚也認識的那個平凡男生劉算,所帶給她的勇氣和信心。還有她的淡然,是卓鎮天占有她的愛護中,她的逐漸平淡。
雷揚於是沮喪的發現,在她過去的十年中,他竟未參與過任何。就連她最珍視的劉莉,熟悉卓鎮天也遠比熟悉他雷揚的程度要深。這是一個年輕女子坎坷的半生,這是一段牽涉多人的往事,而現在離開的就有三人。那些滿目瘡痍的過去,其實是有他雷揚參與的成分的。他害的……他影響發生的……他爸是因為他才認識她的……
那是一種複雜的情緒,後悔、懊惱、怨恨、掙紮、苦悶、憤恨、遺憾,種種糾結與難受,這些年無數個難以入眠的夜晚,那些個他慰到射的荒夜,是他一直以為她背叛了他,她的決絕、絕情,原來都是有原因,這些過往,其實並沒有風化,不然為何她的眼裏總滿含熱淚?她的眼底,為什麼會有劉算堅定的身影,卻沒有他的?孤獨的,痛苦的,留戀的……
聶佳披著一件衣服,頭挨靠著床頭,雙手被雷揚握著扶在被窩上,渾身萎靡得如同一張枯燥的舊葉,歡*愛過的汗水讓淩亂的頭發貼在額角,雙眼浮腫,鼻子也因為抽泣而紅腫,兩瓣嘴唇微微顫動,很是幹澀。雷揚心裏其實已經酸澀得難以開口,他一直坐在她前方,而她尚未正式看他。
雷揚貼了上來,雙手從她身後環了過來,一手隻扣住她的頭,她輕輕一掙紮,雷揚再使力將她的頭貼到了胸膛上。聶佳清晰的感受到他起伏的胸膛,慌亂的心跳,麵對他黑色的棉布上衣,近在咫尺的氣味,剛剛足足聞了一個晚上的陌生又熟悉的酸與甜,她再次緊緊的閉上一雙眼。頭頂上方,頂著的是雷揚尖削的下巴,那麼久,那麼靜,傳來他無比荒涼的一句:“對不起……”
能有多淒慘?雷揚再次收縮雙臂,聶佳有種近乎窒息的痛楚,一滴眼淚終於又再次流了下來。濕了他前胸的衣裳,其實才一點滴而已,她這才發現原來他也哭了。那抖動的胸膛,壓抑的呼吸,不肯直麵她的難堪,是一個男人的自尊和責任,他終究是負了她……
聶佳不想問他這些年到底有多愛她,他一個那麼清高的人一生中僅有的幾次哭泣,也全是為了她。悼念過去的淚水甚至沒有來得幹,聶佳卻嚐到了一種黑暗中的感,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兒,她心一狠,利用起雷揚的同情和此刻的無助,“我想,”裝可憐,在他麵前撒嬌裝可憐,上大學時她就學會了,“丁芹該死……”
雷揚的胸明顯再次震了震,她冷笑,推開。他卻死命拽著,逼她的眼湊上他的,看到那對剛才憂傷無比的雙眼裏,已經從盛滿往事的過去,變成了冰冷的一個複仇之眼,雷揚不敢相信,一直不敢相信她想丁芹死的決心到底有多強大,就算現在想騙自己也來不及了。她眼裏的疏離明顯讓人陌生得心寒,即使是他雙手捧著自己煎熬了十年沸騰無比的愛與信任,要來的也隻是她的這一個要求。雷揚心事複雜的捧著她的臉,她終於跟他直視,為的也不過借他的手來給丁芹重重的一擊,達到為女報仇的目的!
雷揚不得不承認,人還是自私的。哪怕這個女兒是聶書琴生的,哪怕他剛剛在聽到那些過往,還有為聶書琴的勇敢和悲慘傷心過,但是現在聶佳要利用他報複,為的也隻不過是這個跟她生活了十年的女兒,於他雷揚而言也不過隻是一個外人!他的聲音淩厲,卻化為一種絕望的悲哀,“芊芊,到底要如何才能打開你的心房?是不是隻要殺了丁芹,你就和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