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彼岸花開(2 / 2)

錦程靜靜望著激動不已的羽佳,等她語無倫次和皇甫打完電話,才找到空擋提醒她:“你不考慮征求一下含章的意見嗎?也許,她也想見煜文?”

羽佳靜下來,坐回椅子,把煜文的信再看一遍。

“信上說,希望含章原諒他。”羽佳思索,“那麼你覺得含章也想見煜文?”

“行了,羽佳!”錦程不以為然,“你總是把含章置之腦後,還騙自己說她並不在乎他。那她為什麼要拿走煜文的信?”

羽佳呆了一呆:“也許她隻是想報複我一下?”

錦程微笑:“你總是以己度人,我看含章和你的想法往往不同。”

羽佳不得要領,隻得把煜文的信遞給錦程看。信寫得並不太長,錦程也很快看完了它。

“羽佳,我走了。

“如果我沒有得這個病,必然會一直和含章在一起,我們的愛不會有開始。可是正因為這個病,我們的愛不會有結果,我隻能黯然離去!羽佳,愛和病一樣,都是造化弄人!我隻怪自己太草率,對你的傷害是那麼深!

“但是我並不後悔遇見你,也慶幸能和你在一起度過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我曾經豪情萬丈,夢想建功立業,現在一切都是奢談。不是每一個夢想都會實現,不是每一段愛情都會留下美好回憶,這也許就是人生的悲劇吧?而你帶給我那些難忘的時光,將留在我記憶深處,直到最後一刻。請你也把我作為一段美好的回憶,埋藏在記憶深處,這樣,我已經很滿足。

“如果我還能看見下一個冬季的來臨,如果我還能鼓起勇氣回來,如果含章能夠原諒我……不,我不敢這樣奢望,我心亂如麻,隻能把命運交給時間來安排,原諒我不知所雲吧,羽佳,再見!別等我,別找我,別繼續愛我!這樣,我會走得安心一些。”

錦程折起信紙,輕喟一聲:“煜文十分矛盾。我想含章也是一樣吧。”

“什麼?”羽佳沒聽懂。

錦程搖搖頭:“那麼現在你是一定要去找他了?即使他是那麼一個習慣於逃避的人?”他見羽佳臉上擺出一副要為煜文辯護的神氣來,忙舉起一隻手來:“好好好,我們不討論他的性格問題,我是說,經過化療和手術,他可能變得連你都已經認不出他來了,他可能全身浮腫,也可能不久就又生起病來,而且還是會繼續想要逃避,那你還是不想和他說再見嗎?”

羽佳毫不猶豫:“永不!含章怎麼想我不知道,如果她願意,我們可以一起去找他,讓煜文作選擇好了。”

她沒意識到自己這話其實前後矛盾,錦程則已經知道,含章是決不會和羽佳一起去找煜文的了。

赴美前一天,錦程去和含章見了一麵。含章正忙著做特許經營申請,因芝嫻願意拿出資金來擴大裝飾設計公司的規模,母女二人考慮了一番,仍打算加盟一個過硬的品牌,已經在和幾個條件好、規模大的公司接觸,進展頗為順利。

他們一起吃了一餐午飯,談些商業上的事。最後含章主動提起話頭來說:“錦程,你見了煜文,告訴他,我早已不怪他了,請他不要有顧慮,好好和羽佳在一起。”

錦程轉動酒杯:“但是你真的已經可以放下了嗎?”

含章微笑:“那麼我問你,你真的從未對羽佳動心嗎?”

兩人相視而笑。錦程歎息:“羽佳沒有理性,我和她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你呢,又太有理性了,你們倆做朋友,的確是互補的。可是那封信是怎麼回事?羽佳說,可能你想報複她一下。”

含章有點臉紅:“當時突然想看看他會寫點什麼,後來就一直沒機會給羽佳,怕她受不了這樣不負責任的告別方式。”

“事實上是你受不了這樣的方式,”錦程喝一口紅酒,“對羽佳而言,無論煜文采用何種方式與她告別,都是無效的。所以我早就知難而退了。”

含章眼睛望向窗外,“羽佳後來是拚了性命在愛呢,她愛煜文始終比我多。我呢,總是在瞻前顧後,計較得失,考慮麵子。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去爭取愛情,我們都習慣於逃避,不是嗎?”

“人各有誌。”錦程舉杯:“我還是喜歡在該說再見時灑脫告別,像這樣。”

酒杯觸碰,叮的一聲,在他們隔著餐桌對視的眼睛裏有深深的互相欣賞。

會不會某一天觸碰出熱烈火花?

那應該是另一個故事了。(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