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泉州城,天已盡黑,玉自寒隻得先就近找了家客棧安頓下來,不放心把呂思思一個人留在客棧,隻得差了小二去請大夫,自己一步不離地守在床邊,見她忽而喊冷,忽而喊熱,忽而喊疼,更是心急如焚。於是,這個名叫鳳棲的客棧也因呂思思的聲聲呼喊亂成了一鍋粥,熱水、被子、火爐、冰塊……被源源不斷的被送了進來,掌櫃的陰沉著臉走到房門口,玉自寒大手一揮便見他隨著兩個金元寶“砰”的一聲栽倒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後屁顛屁顛的下樓去了。
“多派幾個人把泉州所有的大夫都給我請來,動作要快,否則爺我拆了這客棧!”
“人來了沒有,爺我可沒有好脾氣跟你們耗……” 玉自寒每吼一聲,這掌櫃的身子也跟著顫一回。
幾個老大夫都摸著花白的胡子搖著頭走了出來,隻剩下一個年青的大夫搭著呂思思的脈搏,臉色甚是沉重,兩道眉毛皺成了一團,對身後的玉自寒道:“令妹今日可曾服食過什麼東西?”
玉自寒一愣,回到:“這……她,她背上有鞭傷,所以服過一粒治內傷的丹藥,別的就不清楚了。”
“你可真是個好哥哥。”那大夫臉上閃過鄙夷的神色,遂又道:“那這就麻煩了。看她中毒的症狀倒和消失已久的毒藥-烈焰散有些相似。這烈焰散是毒手門的獨門毒藥,中毒者初始時忽冷忽熱,繼而身體會變得一半冷一半熱,左邊身子如凍於寒冰之中,右邊身子如烘於火爐之上,等到毒素滲透到全身時,冷熱交彙,中毒者便受盡這煎熬之苦心裂而死。”
“大夫,那此毒是否有解?”
“這烈焰散是毒手門較為厲害的毒藥之一,毒性劇烈卻教人不易察覺,最為忌水,若單純中的是烈焰散鬱某倒也能解,隻是據我推測,令妹想是先中了此毒,身體碰水致使毒發,而她服過的丹藥改變了烈焰散的毒性,所幸你及時封住了她全身幾處大穴,減緩了毒發的速度,隻是鬱某卻無能為力。”他歎了口氣,拿出一粒丹藥遞給玉自寒:“這毒手門消失已久,如今烈焰散再次出現,想來這江湖又要掀起一番風雨。將這丹藥給令妹服下,可延緩毒發,切忌勿以內力逼毒!”
玉自寒聽得心驚,急忙說道:“鬱大夫,請你想想辦法,救她一命!今日救助之恩,玉自寒他日當湧泉相報”
這鬱大夫聽他如此說,想起他在江湖中的風流韻事,禁不住諷刺道:“玉公子的名號鬱某如雷貫耳,想必這姑娘並非玉公子的妹妹吧?不是鬱某不願救她,實在是無能為力!如今這天下恐怕唯有一人可救她的性命!”
聽出他言語中的鄙夷之意,玉自寒也不多計較,隻急問道:“誰?”
“天下第一神醫,藥王門的傳人--雲竹姑娘!她居於神農穀,神秘非常,性情怪異,曾定下”三不醫“的規矩,隻怕以玉公子在江湖上的名聲,要她救人實為難矣……”
玉自寒聽完他的話,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這雲竹他曾聽人說過,醫術精湛,可性情怪異之極,有“邪醫”之稱。前去看診的人不計其數,偏偏她不為金銀財寶、富貴強權所動,救人與否皆隨性而為,並定下“三不醫”的規矩,即非怪病、重病者不醫;無名小輩不醫;家中三妻四妾的風流男人不醫。受她醫治者需奉上上等美玉,或是千金一諾,即若是日後她有所差遣,受醫者必竭力而為。
“不過,這藥王門與毒手門倒有些淵源,這姑娘中的是毒手門的毒,若是由別人帶她去穀裏求醫,或許雲竹姑娘會出手相助。鬱某未能醫治實為慚愧,診金莫付,就此告辭,兩位珍重。”說完便大步朝門外走去。
玉自寒回過神,看著命懸一線的呂思思,呢喃道:“醜八怪,你可要堅持住啊。”可是,該由誰帶她去求醫呢?他們萍水相逢,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想到他們的相遇,他不禁莞爾一笑。對了,姓龍的!
緣來客棧的天字一號房裏,龍子軒正和修兒吃著飯,隻聽的“嘭”的一聲,房門被人一腳踢開。
“姓龍的,跟我走!”
龍子軒忍住殺人的衝動,看著來人抱著一個人,仔細一看竟是救過修兒的人,臉色緩了緩,冷冷的道:“為何?何事?”
玉自寒看他冷臉冷言,想到那粒丹藥,火氣也上來了,回道:“沒時間跟你廢話,先上路再說,她可耽擱不起了。”
龍子軒喚來兩個隨從,吩咐他們一路護好修兒,先回莊裏,便隨著玉自寒踏上了求醫之路。
神農穀離泉州五十多裏地,處於泉州與漳州的交界處的玉龍山一帶,四周崇山峻嶺,層巒疊嶂。山穀背靠著一險峰,筆峰挺立,曲澗深沉,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前麵是兩山之間的低凹處,林間花木爭奇,幾處鬆篁鬥翠,由兩山的溪水彙成的碧湖如一塊美玉般清靈,湖邊楊柳依依,被山穀的嵐風吹散的水霧,淡如煙,薄如紗,使整個山穀靜謐在一片朦朦朧朧的光景之中。穀內奇石聳立,群芳爭豔,數不清的花草各露風騷,錯綜的藤蔓盤繞在山石之間,更增添了幾分古樸之色,數十株梨花樹相映成趣,雪白的花瓣傲然綻放,飄散著淡淡的香氣,在這人間仙境中遺世獨立,真可謂:問誰識、芳心高潔?消幾番,花落花開。
正如那鬱大夫所說,烈焰散的毒性因那粒丹藥的作用發生了變化,呂思思的臉浮腫的如發酵的饅頭,身體上半身似著了火般滾燙,下半身卻如寒冰般冰冷,衣服上竟結了層霜。龍子軒與玉自寒見此愈發焦急,若不能趕快醫治,不隻她的雙腿要廢了,隻怕性命也難保。兩人騎馬飛奔,因呂思思的病情反反複複,一路上走走停停,終於在第二天傍晚趕到了玉龍山。玉自寒擔心自己的名聲惹怒雲竹,便在山下的一客棧內等候。
龍子軒獨自帶著呂思思來到神農穀外,見幾株繁茂的老梧桐樹立於穀口,參天的枝葉掩住了穀內的光景,樹下是三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彎曲著延伸到穀裏,碧綠的藤蔓纏繞其間,頗有曲徑通幽的意味,路邊有一青色大石矗立,石上書“神農穀,擅入者死”幾個丹紅的大字。龍子軒注視著周遭,發覺樹後的幾處大石和梨花樹都已布下陣法,三條石子路怕也難走,想以這雲竹見死不救的性情仇家必是甚多,神農穀卻仍能立於江湖,穀中必是機關重重,若是帶著人硬闖進去,非但性命堪憂,即便是闖進去了那雲竹也未必醫治,故而將呂思思抱下馬,放在青石邊,以內力傳話道:“在下無極門龍子軒,師弟中毒甚深,聞得雲竹姑娘醫術高超,特來求醫,望姑娘現身一見。”
少頃,便見一青衣女子從中間那條石子路走了出來,年齡約十八九歲,生的明眸皓齒,身上隱隱散發著一股藥香味,此刻正注視著龍子軒二人,道:“我家姑娘此刻正在閉關修習,看這小公子中毒不清,公子還是快快另尋良醫去吧。”